听闻二庶妹出事的时候,苏念语正在绣她的新帕子,在一旁忙活的元香却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相信似地又问了一遍:“柳意姐,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柳意道:“千真万确的,听说二姑娘是喝了被掺了毒的汤水,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刘姨娘和老爷都已经赶过去了,整个沁竹居如今都慌成了一团。”
苏念语倒没元香那般吃惊,不过是让元秋把还没完成的新帕子收了起来,稍微检查了下仪容,便带着人往沁竹居而去。
路上静悄悄的,倒和平日没两样;等近了沁竹居,灯火便多了起来,远远的还能听到从里头传出来的各种声音。
方一踏进院子,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都是一脸疾色地来来往往,有拿东西的,有端脸盆的,更有抱着衣裳的,见到她来了,纷纷问了好。
苏念语挥了挥手,让她们继续忙她们的,自己径直往屋里走。
屋里的人还真不少。
高大的父亲立在床沿,眉头深皱着;刘姨娘则是坐在床尾垂泪,不时拿着帕子拭着泪,大抵是哭多了的缘故,双眸已经有些红肿;而在床头坐着一位女大夫,正在细细检查着床上人儿的面色眼神及呼吸。
琉璃碟玉身为二庶妹的贴身大丫鬟,均是屏着呼吸站在大夫边上,以便随时帮忙递个东西,或者搭上把手。
而宁嬷嬷是二庶妹的奶娘,更是守在边上,不住地抹着泪,一张本就不算好看的脸此刻更是被泪痕划拉得一片狼藉。
苏念语本是想看看床上那人的状况,却因着床头床脚都有人,被挡了视线,只能看到那只搁在大夫边上用来把脉的毫无生气的纤纤素手。
……看来,二庶妹这次倒是豁出去了。
苏念语缓步走了过去,身侧不时有丫鬟擦身而过。
本是担心着二女儿情况的苏然,见了刚过来的大女儿,蹙着的眉头并没有展开,他缓声道:“语姐儿,你怎么来了?”
苏然的声音极轻,却也即刻引得了边上几个人的注意,刘姨娘红肿着双眸看她,面色越发差,看似要和她说点什么,最后却是看了苏然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一颗心都放在了床上那人的身上。
而琉璃碟玉,则是拿眼望望她,又看看刘姨娘,身子对着她福了福:“大姑娘安好。”
苏念语肃着一张脸,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又给苏然行了个礼才面目凄然道:“女儿听说二妹妹出了事,便急匆匆赶过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担忧地觑了榻上一眼,“也不知二妹妹到底是如何了?何时能醒来?”
苏然摇了摇头,下颚紧绷着,想来也是十分担心,不由看向了还在给苏念晴把脉的大夫。
恰好此时,大夫收回了搭在少女手腕处的手,又轻轻地把那人露在外头的素白小手拾进了被褥里,从杌子上起了身。
刘姨娘反应最快,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把半湿的帕子拽得紧紧的,急切问道:“二姑娘如何了?”
苏然也往大夫的方向跨了两步,苏念语也一并跟着靠了过去。
却见大夫一脸沉重,蹙着眉头道:“二姑娘这是中了毒的。”
此言一出,惊了在场的几个人。
“竟然真的是中毒!”刘姨娘似了愣了半晌,忽而眼神变得十分犀利,她瞪向了站在边上的丫鬟,怒声道:“碟玉琉璃,你们两个是怎么照顾晴姐儿的!晴姐儿身子娇弱,本就十分难养,你们竟还敢有如此疏忽,害得她竟中了毒!我还要你们做什么!”
琉璃碟玉也急红了一双眼,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求起饶来。
苏念语面上也是一片哀戚,却是不住地在观察着屋子里的人,特别是那一直在抹泪的宁嬷嬷,不时借着擦泪的空当,眼风一直往外瞟。
苏念语一琢磨,便知道徐嬷嬷肯定是在等着什么人;再细细一想,苏府里头有些身份的都已经来了沁竹居,独独祖母还没到……想来,徐嬷嬷这是在等祖母的。
苏念语也不说话,借着整理衣裳之际,也往窗外瞧了瞧。
因着夜里出的这事和性命攸关,又是府中的小姐中了毒,算是十分大的事,祖母定也是会过来看看的。
祖母所住的宁容院离沁竹居有好几个院子的距离,若是从听到消息就开始赶往沁竹居,天黑路又不好走,还是上了年纪的,晚些到也是正常;可若要算起时辰,这会儿估摸着也是快到了。
想来宁嬷嬷也是如此想的,那一阵一阵的眼风越发频繁地往外看;而刘姨娘因着爱女中毒昏迷不醒,已经把碟玉琉璃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是想抽打一顿以平自己的怒气,却碍于苏然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悲伤,又坐回了塌边,看着那昏迷着的人边掉泪,便追问事情的前前后后。
碟玉跪在地上,也边抹泪边说着话:“……姑娘白日时分都还是好好的,夜里喝了一点桂圆枸杞乌鸡汤之后便想休息会再歇下,却不想,姑娘在桌边才坐了一会,便囔着头晕,奴婢便想给姑娘倒杯热水;水还没倒好,便听得琉璃惊叫了一声,奴婢这才看到姑娘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