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沙岗村,宋老太这两天愁啊!
房东催的紧,她不搬不行,可凭自己的能力又找不到房子。
老三媳妇挑明了不想管她。老大虽说答应管她,但有条件,就是需要她出钱帮衬买县城的房子。
宋老太没钱给,便把老幺和吴家推出去了,让老大跟老幺要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老幺那儿拿到钱。
按照正常思路,儿子拿到钱买了房,她搬进城里,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宋老太怕啊,老大要是拿到钱,她愁,因为金宝这孩子,老大媳妇跟自己结了仇,到时老大媳妇也够呛能让自己跟着进城。
要是拿不到钱,她也愁,这个麻烦又回到她身上,再牵扯出来她把那两千块钱给了老五的旧事,几个儿子儿媳又得闹得鸡飞狗跳。
老宋家在这附近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宋老太实在不想再让人看笑话。
说来说去还是怨老五那个对象,没结婚就拿买电视机威胁老五,这要是娶进了门,还有她这个老婆婆呆的地方吗?
想起在外漂泊的老五,宋老太黯然神伤,老五自从上次写信来家要钱买电视后,就没再来过信,连她寄过去的信也没有任何回音,也不知道老五跟那个对象处得啥样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宋老太正躺在床上慢悠悠地吃着桃酥,为老五不回信不寄钱而难受呢,就听到门口哐哐当当的动静,像是在拆什么东西。
她把没吃完的桃酥拿油纸一裹,藏回木箱里,赤着脚蹿到窗户边往外看,登时就急了。
只见大门轰然倒塌在地,半截院墙摇摇欲坠,将倒不倒。
宋老太火冒三丈:“是哪个丧天良的敢……”
她急匆匆穿上鞋,三两步跑到门口,刚张嘴骂半截看到严晖沉着脸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自动忽略宋老太气到扭曲又不得不憋住火气的脸色,冷冷道:
“宋大娘,距离七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时间过去一半,院墙我也拆一半儿。我提醒您一句,要是四天后您还不搬走,恐怕您要睡大空地了。”
宋老太瞧着严晖衣冠楚楚却说话做事不讲一丝情面,攥紧了拳头,没敢吭声。
跟着严晖的砸墙工人在一边补刀道:“没事,大娘,睡大空地多好,不光凉快,还能看星星,想看多久看多久!”
围观的村民爆发出一阵哄笑。
宋老太被人嘲笑,气得面红耳赤,不敢骂严晖,眼睛扫着在场的围观群众,指着他们大骂一通:“呸,一群黑心肝的,眼睁睁看我一个孤寡老太太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跟着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也不怕亏心事做多了遭雷劈……”
人群里王大夫的老伴王大妈第一个站出来:“宋老太太,大伙只是笑了两声,又没说你啥,你这话骂得忒难听了吧?”
宋老太还欠着卫生室王大夫的医药费没还呢,怕王大妈跟她要医药费,又不想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便梗着脖子硬气道:“我又不是骂你的,你干嘛要跳出来往自己身上揽?”
王大妈叉着腰往前站了站:“呸,那你说说你刚才骂谁的?”
宋老太吭吭哧哧不服气道:“反正不是说你的,你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就要往屋里钻,被眼疾手快的马婆子拦下了。
发生宋老太装聋讹钱一事后,马婆子就跟她水火不容了,严晖是为自己出气来的,马婆子哪能坐等着看热闹?
她把宋老太挎得紧紧地,生怕她跑了:“宋老太太,你跑啥?你那番话骂的谁,不给个说法怎么行?”
两人公开结怨后,宋老太每次见到马婆子都心虚得不得了,生怕她重提旧事,伤了自己仅剩不多的颜面。
宋老太望着义正词严的马婆子,再回头看看瞪着自己的围观群众,心里直打鼓,一个劲儿地后悔为啥要冲出来,为啥要骂人。
指认不出来骂得是谁,也不愿意承认骂得是自己,宋老太就这么和大伙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