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怕的就是没了威信,怕之后的人不把他当回事,所以一环扣一环,袁崇焕只能被杀。崇祯杀了他,也不会后悔。”
陈正南道:“老弟这一席话,是有些道理。”陈正南不禁心道,这小孩才这么大丁点,居然知道这么多,又能说出这一番大道理。
他家里养的的又有清客,可见他父亲在金陵城也是一个不小的官,要不然哪里会有这一般见识?平常人家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别说有这一番见识,
能去进学堂认字读书的又有多少?哪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可见人的出生便是命运。”
王可又问:“陈大哥,你说,明朝为什么会灭亡?”
陈正南道:“明朝灭亡啊,这原因太多了,他想不亡国都不行,比如国库无钱,大臣有钱;农民无地无粮,地方恶霸地主有地有粮;
文官没有见识又贪财;武官没有策略又怕死,他如何能不亡呢?”
王可道:“陈大哥,你这见识还真不一般,我将来如若有机会,定要重用你。”
陈正南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谢谢老弟关照!”他心也想笑,这是他第二次要重用我了,这小孩口气不小,他爹莫非是这里的知府大人?
两人说着、走着,就近找了一家鸡汤馆,要了馄饨、鸡汤和烧饼,随便吃了一个饱,就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夫子庙去游玩秦淮河。
才吃了饭,坐在两轮马车上,陈正南只觉得颠簸得厉害,想着家里的那辆从陶俊直那里没收的四轮豪华马车同样颠簸,不由得暗想:我毕竟学过木工,待我有机会,一定造一辆不颠簸的马车,让人坐着舒服。
路上,陈正南和王可倍感有趣的是,这次为两人赶车的,居然是一个秀才,据他自己说,考了十几年没能中举,索性放弃了,
不去教书不说,甚至也不再读书了,就以赶马车为业,过得倒也轻松快活。
路上,车夫给两人介绍说,这金陵夫子庙始建于东晋咸康三年,乃王导为治国以培育人才而设,“立太学于秦淮河南岸”,如今是金陵孔庙、金陵文庙、金陵文宣王庙,为供奉祭祀孔子之地,是中国四大文庙之一。
在夫子庙下了马车后,王可仍然用银币结了车资,两人便随众多的游人一起,涌入那一片滴落着时光遗韵的轩屋高阁之中。
晚风里,风铃声中,陈正南拉着王可行走在孔庙、学宫、贡院等老屋之间,直觉身处之地,便是在无尽的读书人遗落的梦中。
从贡院里走出来,便是传说中的秦淮河。此刻,陈正南站在了六朝烟雨的十里秦淮河畔。
如果说这叫做金陵的城,是岁月用千年的繁华堆砌而就,而秦淮河,则是多少代文人雅士用魂牵梦萦和浪漫所铸成。
秦淮河,古称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唐以后改称秦淮,有南北两源,北源句容河,发源于宝华山南麓;南源溧水河,发源于东庐山,
两河在方山埭西北村汇合成秦淮河干流,从东水关流入并横贯金陵城,从西水关流出注入长江。
陈正南和王可居然来得晚了一些,第一拨的画舫、游船,已然给人叫完了。两人无奈,只得交钱订了一只小船,在附近等待。
河岸上,凉风拂面,乍暖还寒。
陈正南站在如梦似幻又一片氤氲的河边上,只见满目皆画舫,船上彩灯如星光灿烂于天河,果真是碧城彩绚楼台,紫陌香生郭情,好一派十里秦淮坐歌市,酒帘高曳红摇翠。
人声鼎沸里,灯火辉煌。
秋夜的风扑面而来,脂粉香夹杂着空气,叫卖声不绝于耳。船离岸,船上的人向岸上看去,岸上的人慢慢地也只剩残影;岸上的人看远去的船,灯火轻摇如同梦幻飘散。
船行漾漾柔波之上,盈盈灯光透过船窗,船里的人如在诗中,如在画里,朦朦胧胧,缥缈隐约间不可捉摸。
陈正南立于岸上石栏边,只见画舫流灯之下,黯黯的秦淮水被映射得如同满地彩色碎琉璃。
“十里笙歌,三世长梦,烟波渺渺入金陵。”面前一晃而过的一艘画舫上,一位身材瘦长的男子低声吟道,听口音,他也是外地人,且已经有了酒意。
秋夜的风抚弄着河畔的残柳,朱雀桥边有温暖的人间灯火,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有游人的欢笑声,有灯火尽头悠扬的歌声。
又一艘红色画舫迎面而来,船大浪急。船上传来琵琶语,一位粉衣丽人正抚弦咿咿呀呀地低唱:“梦醒人皆散,人去画舫空,只留下河水悠悠空自流,十里秦淮,六朝烟雨,浮生若梦欢聚宴,明年君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