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谈之间,萧言神色突然就森冷了下来:“。。。。。。。。。。。。鹏举你也久在兵间了,如何不知道这强攻战事有多难打?须得步步为营,一层层摧毁守军的沟堑寨栅,鹿砦望楼,连绵墙壕,才能攻得上去。这是个精细活计,急不得的。。。。。。。。。。。。为什么这几日就只是催军硬攻?这么多儿郎伤损了,算是个什么道理?这些性命,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岳飞肃然起身,再一礼到地:“自然是末将承担!就是大王要将末将正以军法,末将也再无怨言!”
萧言冷笑一声:“你还不是怕我冒险!”
岳飞只是默然不语,神色宁定的站在当场,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
女真突然厚积兵力加强防线,正说明宜芳女真守军已然将兵力抽调空虚了。若是杨可世魏大功他们真的向东突进,有很大可能杀出蔚水河谷群山之间,而且就在这两天!
在萧言计划当中,就是准备亲身潜越山间,将这支败残军马掌握在自家麾下。然后带领着他们,一直冲突到河外三州。以这支军马为基干,收拢河外三州折家兵力,甚或还有部分西军,重建对宗翰的西翼战线!
如此大事,自家麾下有谁能做得到,有谁有这个震慑四方的名义?
如此计划提出来,只是周告了身边几名亲信而已,不用说就激起了巨大的反对声浪。可都被萧言强行压了下来。
而岳飞作为反对者之一,争不过萧言这燕王。只能在这几日拼命摧动军马强攻当面防线。这已经不仅仅是要牵制女真军马为鄜延军争出一条生路了,而是真的想打到宜芳城下,接应到鄜延军。则那个时候,以全军向河外三州步步为营的打过去,萧言就不必冒这种奇险了罢?
如此强攻,固然给女真鞑子带来了绝大压力,让完颜斡鲁准备拼命了。可发动强攻的燕王精锐,同样是伤损甚重!
萧言猛的站起身来,双眼好似在喷火一般,狠狠的盯着岳飞。
“你们死得,我就死不得?从燕地开始,老子是怎么过来的?现下河东河北,只有老子一军苦战,到处都是添乱扯后腿的人。局势没比燕地时候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不继续拼命,还能怎样?
。。。。。。。。。。。。老子一声号令,你们自然要上去拼命。可关键时候,把自己压上去,也不能稍稍迟疑。不然老子怎么面对那么多为我战死的好儿郎?不然怎么挽回这危若累卵的局势!要知道河北是在苦苦支撑,在这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言在帐中快速走动几步,突然转身,伸手就恶狠狠的指着岳飞:“你难道不知道这几日功夫,很难打开女真鞑子的防线么?打得硬是一回事,平白消耗儿郎们的性命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几日多伤损的几百儿郎性命,你岳鹏举赔给我!”
岳飞浑身一颤,咬紧牙关,只是站得笔直。
萧言崛起以来,岳飞追随左右。萧言从来对他都是嘉勉扶持,甚而连重话都没说过什么。看重心爱之意,表露无遗。连韩世忠背地里都说,燕王和鹏举之间际遇是天授,别人羡慕不来的。
可现在萧言就把岳飞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狠狠痛骂一通之后,萧言才冷着脸道:“整个大宋,不将军汉的性命当成一回事。我萧某人却将军汉的性命看得重!他们能在山间仰攻,死不旋踵。我萧某人如果不能锐意而前,只顾全自己身家性命的话,如何统带这十万大好男儿?不如当日南返,我就在汴梁做一个富家翁,弄弄球市子,发点小财,女真鞑子杀来了我就向南跑就是。你岳鹏举是不是想着自家统帅是这么个人?”
岳飞抬头,想说什么。却被萧言狠狠一摆手制止。
“河东河北,二十万胡骑汹涌南下。能战兵马就这么点,西军四分五裂,朝中之人只想等我露出破绽然后将我攻倒。这样局面之下,我怎么能不拼死向前,怎么能不竭尽所能以挽天倾?你与麾下儿郎,付出多少牺牲,忍受多少苦难,流出多少血汗。我萧某人只能比你们更多!才能让麾下十万儿郎在我的大旗之下毫不犹豫的死战到底,才能让天下的所有好男儿,都追随着我的旗号,追随着我东征西战,直到将胡虏彻底覆灭,直到将这河山重新收拾干净!”
一番话痛痛快快的吼完,萧言冷然看着岳飞:“鹏举,你还想阻拦我么?只有我亲至河外,才能挽回这个局面!不管是带领大军打过去,还是只能随着鄜延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冲过去!”
岳飞重重一抱拳:“大王,请让末将追随左右,随大王一起前往河外!”
萧言一笑摆手:“你还要在这里坐镇全军,你维持攻势,跟在老子屁股后面的鞑子才少些。燕地那么艰危的局面都闯过来了,还怕这点小风浪不成?”
岳飞抢前一步,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颤抖着嘴唇开口:“大王,还请让俺们再打一天!只要再硬打一天!说不得就能打开通路,让燕王带领大军一路杀向河外三州去!”
萧言轻轻摇头,眼望西面,仿佛视线在这一刻就穿透了帐幕,直望向夜色深处。
仿佛就能看到,鄜延败军万余正鼓起勇气,拼命向东,已然杀出了蔚水河谷。而在北面,在他们背后,都有女真大军,正拼命追击前来,只等将这万余败军最后击灭在宜芳左近!
“没有时间了。。。。。。。。。。。。鹏举,没有时间了。这河东西翼战局,只有我亲身前往,才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