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在这边行事,自然就是燕王在这边行事。路上行人喜欢议论燕王的八卦,可不代表燕王行事他们也非要去凑一下热闹。这南来子杀起人来可不手软,都门禁军将门世家,可是被燕王杀得人头滚滚。
穿着青衣的皇城司使臣两边街口一站,行人纷纷绕路。只是免不得心中好奇。今日这马前街中,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无非就是萧言大婚在即,李师师就再也不愿意留在萧言府中,准备飘然远去。
纵然李师师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可是既然是女孩子,要搬家离去,家当就少不了。许多东西,还留在马前街居所,自然要回来收拾一趟。以李师师如今的身份,贸然抛头露面,那怎么样都是一件麻烦事。只能宛转请小哑巴遣些护卫来照应。
而小哑巴能遣动的护卫,无非就是貂帽都中燕王直。貂帽都这支精锐,现今早就分成两支,一支就是随侍萧言在神武常胜军中为中军,这个小哑巴是绝对使唤不动的,萧言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军中精锐呼来唤去。而另外一支两百余人就转为燕王直,作为燕王护卫家将,这是不用上阵的侍卫。
就算是燕王直,轻易入汴梁也动静太大。以萧言和蔡京达成的默契。就是他麾下掌握的军马轻易不得入汴梁城一步,维持着萧言主军蔡京主政的局面。所以小哑巴就干脆转求了张显,让他从皇城司中拨出点人手,照应今日李师师的行事,让她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搅扰到。
小楼之中,李师师倚窗而立,娇媚容颜这些时日有些清减了,不着钗环,一身素淡的道姑衣衫,飘飘然有出尘之意。美目流转,只是看着自己呆了十余年的熟悉居所。
每处摆设,无不是李师师亲手装点布置。在这个地方,李师师度过了少女时代,结识了赵佶,又在这里遇见了萧言。
那个南归汴梁的年轻人,现今已然是权倾天下。而李师师却觉得,自己仍然如前一般,无处所依。
李师师对自己归宿,并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在很小的时候,就为父母卖入瓦舍,所受教育,无非都是色笑承欢那一流。纵然曾经君王宠爱,为汴梁花魁之最。她也知道,这点地位也是转瞬即逝,赵佶从来都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物。宠爱衰退的时候,自己如何还能维持这种遗世独立的安静?
纵然以前那种遗世独立,也不过是假象而已。
李师师只想找到一个强势的男人,静静依附在他的身边,美丽只为他一人绽放。而赵佶,纵然曾经贵为君王。可从来不是那种强势坚韧的男人。
那个南归之人,从初见起。李师师就感觉到了他的坚韧骄傲,貌似恭谨的面目之后,却是那种天塌下来也咬牙扛住的倔强。而他的表现,也说明了一切。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得倒他!在他身边,才能找到李师师一直渴求的安全感。哪怕这个南归之人,从始至终,都一直面对着无边的惊涛骇浪!
所以李师师义无反顾的为他做了能做的一切。
可是身在他的府中,纵然自己闭门读书,他几次前来都没有敞开门扉。可他为什么不硬闯进来?
等到最后,却是他就要大婚迎娶帝姬的消息。
也许这个南归之人,带给自己的安全感,也全是虚幻吧。。。。。。。。。。。。
想到这里,李师师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楼下传来了玉钏儿招呼下人搬动东西的声音,这个从小跟随自己的小丫鬟,也找到了自家良人。那锦张显倒不是负心之人,如今身居高位,仍然就要迎娶玉钏儿进门,还是正房之位。
这也是玉钏儿陪自己的最后一程了。。。。。。。。。。。。
李师师美目流转,顾盼屋中最后一眼。本来还念着这里自己那些心爱之物。但是现在,却一件也不想带上了。就和过去彻底告别也罢,从此天地之大,江湖之远,总有自家一个弱女子容身的所在罢?
秋波流转之间,似乎看到门口处有一身影悄然而立,如今心如死灰的李师师却随意滑过。
突然之间,李师师一双明眸又猛的转回来,紧接着抬袖掩住小口,发出一声低低惊呼。
门口珠帘卷起,一锦袍男子报臂而立,玉带紧紧束腰,越发显得他身形挺拔。他未曾戴冠,只是一领方巾束发。鬓边星星点点全是白发,略有萧然之色。可一双眼睛,还是那般明亮锐利。
不是如今大宋燕王萧言,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