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黑压压跪了一地,于是袁坚一干人便显得尤为突兀,只见他手中弓箭依旧高举,却是对着苏易,“殿下,我与你自幼相识,却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你定要将袁家赶尽杀绝吗?”
苏易冷下目光,“将军何出此言,本王只不过是想搭救令妹出这火坑之地,如何就成了你口中的赶尽杀绝,实在令人费解。”
袁坚握着弓的手不住颤抖,虎目里如不见底的深渊,恨不得将楼上男子吞噬进去。
见状,玄光有些担忧,抬步欲上前将苏易挡住,却被制止。
苏易与袁坚遥遥相对,目光所及之处,犹如利刃相交,锐者披靡。
他紫袍如赤霞,长身玉立在毫无遮掩的高楼之上,坦然正对着寒光凛凛的箭矢,如玉的面容上挂着浅笑,静淡如菊,眼中的却带着让人无法承受的压迫感。
袁坚面色一瞬白似一瞬,终于仿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扔掉了手中的长弓,僵直着跪了下去。
苏易没有说话,请抬了抬手,玄光会意上前凌空击了三掌,便有一队人马呼啸而入,乌金铠甲,金戈宝刀,正是大武的御前禁卫军,领头之人黑袍墨发,珠冠粉面,眉宇间一抹刀疤若隐若现,令其阴柔女相上多了几分英武。
袁坚被缴了兵器压在堂下,其余人等却是整齐划一的列队两旁,归到了禁卫军身后。
袁坚瞪着眼前横刀男子,咬牙切齿道:“叶逐云……”
“袁家军忠心耿耿,效命的从来都是苏氏江山,袁将军真以为自己拿着帅印便是皇帝了?”叶逐云歪头笑得惫懒,举重若轻的奚落道。
冷香轻扫,紫云袍裾拖拽在地面上,像是血色凝成的罂粟,苏易缓缓行至袁坚面前,“袁坚擅杀同僚,按律收监,以偲彻查。”
“狡兔死,走狗烹,殿下若能念在往日恩情上,保我袁家脸面……”袁坚眼中一片灰白,从自己生了野心那一刻开始,他就该想到苏易便已开始设局,现在竟是说不清到底是谁才是开局之人了……
只是话未说完,便被苏易的笑声打断,“执弓要挟摄政王,以下犯上,是要株连的,不过本王念在故交的份上,便不追究了。”
说罢,苏易甩袖朝着绾香馆外走去,中途忽而顿住,侧首吩咐道,“袁大小姐误入此地,实乃误会,玄光你亲自从其回府吧……”凤眼斜飞看了一眼早已魂飞天外的老鸨,妖冶一笑,“自也不能让妈妈吃亏,该给的赎身银子万不能省。”
走出绾香馆,已是深夜,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便走了上来,伏在苏易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便迅速隐入黑暗,消失不见了。
叶逐云从后边赶了上来,俊眉扬了扬,那人乃是自己的手下,黑衣铁卫影风旗的弟子,却不知何时竟开始越过自己和苏易联系……不由摇了摇头,心中却没有半分愤懑,从自己交出别铁卫令开始,别云山庄的主人便是他了,“殿下……”
苏易没有答言,目色较之之前沉重许多。
“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叶逐云本能的有些担忧,能让苏易露出这样表情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大半是因为陈蓉。
果然苏易颔首,低声道:“阿蓉进宫去了。”
“什么?”叶逐云一怔,“找苏澈?”
“我原以为她想报仇,无非就是折磨我,折磨袁家,倒也是罪有应得,可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了她。”苏易苦笑道。
叶逐云不解,“蓉——陈蓉大约恨苏澈不比恨殿下少……”有过之而无不及才是。
苏易摇了摇头,“比起苏澈,她更恨我,所以她要……”
“要做什么?”叶逐云追问道。
苏易仰头望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阿蓉希望是我猜错了,你莫要逼我,若要报仇,哪怕你是想毁尽苏氏的江山,想要自己做女帝,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无辜百姓,令苍生陷入水深火热……
真的不想看到你化身成魔的一天,更不想因此食言……我说过,永远都不会更不想伤害你。
大武皇宫的建筑多以恢弘著称,纵观全局只有一处却是苏扬风调,婉约优美如江南细雨,处处透着青烟水墨的素雅。
落凤台这名字听起来仿佛该是雕梁画栋,有凤来仪的贵胄之所,但是踏入其中才发现,这里不过是方淡色青石的建筑,灰白的色调,建在一块方台之上,其内小桥流水,洞开天地,虽精致无比,到底和这富丽堂皇的大武皇宫显得格格不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