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有路子能从梅家坞村大队搞到挂靠证明,还会这么伤脑筋吗?
但在商言商,他又不能跟李家俊明说,当初这四十斤一级龙井茶的来龙去脉。
“呵呵,我和梅家坞有些渊源,但却不是他们本村人,我是柴家坞的。所以,要想从他们村出这个挂靠证明,恐怕也非容易的事。”
韩春雷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辞,解释道,“上次那三十九斤茶叶,也是机缘巧合得来的。但要跑去梅家坞明说这事,
恐怕他们第一时间先把我甩了,自己单干了!”
“原来是这样啊。”
李家俊恍然大悟,一脸我懂得的样子,这种利用信息差做生意的事,就忌讳失去优势,被源头方一脚踢开。
所以他理解韩春雷的顾虑。他断定,韩春雷虽非梅家坞人,但应该是有梅家坞的亲戚,但是这亲戚在梅家坞里又不是拍板的人。
更也许……韩春雷的亲戚,跟梅家坞的话事人是不对付的,彼此为了掌握话语权而内斗几十年的两个家族。这种事情在他们广东农村里,太稀松平常了。
韩春雷哪里会知道,自己不一小心的遮掩解释,让李家俊脑补了几十万字的村中往事大内斗的剧情。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李家俊心里,相比梅家坞其他人,韩春雷肯定是和他一条战壕的战友。
有攒下的交情,更有共生的利益。
“我再想想……”
李家俊的两根手指,在茶台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家俊大哥,请茶……”
韩春雷微微抬腕,徐徐替李家俊斟了杯茶。
李家俊轻抿一口茶汤,思量一番过后,说道:“现在咱们这边要注册企业,无非就是两条路。第一条路,最简单,但也是最难的。那就是去香港注册一家公司,然后以港资企业的身份回内地投资。有这层身份在,我告诉你,去哪都当爷爷供着,待遇比国企都高!”
韩春雷听着,微微颔首,但这个不现实,不说其他特殊原因,也不说自己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屁的关系也没有,就说他兜里那两千块钱的家当,拜托,去香港能干嘛的?去扑街,去食屎吗?
这第一条路,明显不可行。
李家俊继续说道:“至于第二条路,就要看关系硬不硬了。如果关系扎实,可以找一家国营单位,或者公社、甚至村大队,开展挂靠合作。每年呢,给他们交一定的管理费,算他们的下级单位。说白了,就是花钞票,买一个正经出身”
李家俊说的这个第二点,倒是一下子打开了韩春雷的思路。
他说的这个私人挂靠企业的现象,在当下七十年代末,是零零星星存在的。等再过几年,到了八九十年代,这种挂靠企业现象简直蔚然成风。
差不多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乡镇企业都属于挂靠性质。
甚至有很多明明没有挂靠的企业,注册一套,对外宣称又是一套,言必称自己公司自己厂子,挂靠在某某国营公司,某某集团……
打开思路之后,韩春雷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应该还有一条路可以走走看。”
李家俊:“乜嘢?”
韩春雷:“我可以做个体户啊!”
不错,他想到了当个体户,开快餐店的红姐。
“这个……算是个办法。国家的确是允许个体户存在了。但是……”
李家俊摇了摇头,说道:“但是个体户不好听啊,你知道在老百姓的眼里,个体户算乜?就是社会闲散人员,才会干个体会啊。在你们内陆,个体户比劳改犯、盲流子强不了多少,还不如待业青年呢。你干了个体户,名声就不好听了。你想啊,哪个公家单位,会和个体户做买卖?因为个体户不光彩,不光荣啊!做了个体户,你这买卖再想做大,就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