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夜日交替之际,青州城升起人烟,各家各户点起烛火开始新一日的忙活。
祁家私宅,支摘窗外透过微弱晨光,斜照过云柏林低垂着的头部。
一夜间,十几年来的浑不懔和混蛋气质,一扫而光。
他眼睛细长冷漠,从狼藉地面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袍。
一夜未眠,导致他眼眶正被红血丝密布。
站起时腿脚酸涩,差点摔个踉跄。
云柏林慌乱中扶住身旁的桌子,脖颈僵硬抬起,视线内正出现起了个大早的云皎月。
云皎月姿态端庄,双手随意置于小腹前,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如秋水般澈净动人,淡淡瞟了他一眼。
两人对望,久久没有出声。
终于,云柏林步履艰难朝她走去,从没有什么时候,他觉得短短几步路,会走得这么艰难。
脚底竟然像在刀尖上滚过一样。
喉咙卡滞了似的,发出喑哑声音,“姐姐……我今天会和你回家。”
云皎月不意外云柏林的选择,昨晚话说开后,她对这个所谓亲弟弟萌生出的疏离感彻底定型。
坦然说,要不是原身和云家有抹不去的血缘关系。
她对云柏林也好,云长东和张氏也罢,本该就是和现在一样的冷淡。
眼底的冷意实在明显,“柏林,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天回云家,你好好表现。”
“我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云柏林怔着,隐约是权衡利弊和反省过后的选择。
好一会儿才应声,“好。”
他双腿在地上盘久了,不大灵活迈步迎上去。
想站在云皎月身旁,这时,云皎月却后退了一步。
她没什么表情,冷漠到极点,侧身看了亲弟弟一眼,走了。
云柏林如鲠在喉,眼睛暗淡无光。
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袍子,双脚跟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一步,视线不知是该追随着云皎月还是去看别的地方。
不远处祁长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男人双手背于身后,没受伤的左手指腹间温热摩挲。
他眼神阴鸷,深褐色眼眸情绪翻涌复杂。
云家父母和兄弟,她能做到该杀就杀,就利用就利用,丝毫不被尘世间的血缘亲情所束缚。
相对应,所谓夫妻关系,真到了要抉择的时候,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纠结。
他现在这个妻子……
狠起来,心比石头还硬。
恐怕在她心目中,除去她真在意的人。
根本没有什么,会比她自己更重要。
祁长瑾喉结微微滚动,咽了咽唾沫,幽深眼底满是欲念。
眼睛冷了冷,转身朝云皎月离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