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云雾飘渺的悬崖还在余光里晃悠着,所以白瑾没回嘴,只是把伞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掏出药膏抹在了康承手心上,然后沿着伤口把药膏抹匀了,在康承的手往回缩的时候,她还往上面吹了吹气。
她以为康承是疼的往后缩的,其实康承是痒的,而她这一吹,康承就更痒了。
药膏抹匀了之后,白瑾又从衣服下摆处扯一一块布下来,在给康承包扎的时候,她就说:“回去你得给我做两套衣服,我这衣服都不能穿了。”
虽然白瑾用一套衣服上不到十分之一的布料给康承包扎伤口,可她问康承要两套衣服的时候依旧是理直气壮。康承从后面隐约能看见白瑾斤斤计较的小模样,心想回去做个十套八套的送到白瑾那算了。
处理好了一只手,就开始处理另一只手,康承被白瑾弄的痒的往后缩的时候,白瑾又给他吹了吹,康承真心想把白瑾的脑子打开看看,看她为什么把他当小孩似的在那吹吹吹的!
等康承两只手都包好了之后,白瑾就趴在红绡的马脖子上说:“马大哥,刚刚我不是故意踹你的,这事就算我有责任,但也只是一半的责任是不?”言外之意,另一半责任是康承的。“你看你都让你家主子拉缰绳了,那接下来也让我拉拉呗,你家主子手可都被你弄伤了。”
康承听到这,决定忽略白瑾说他也要负责任的事。
白瑾见红绡没发脾气,就把伞交到了康承手上,然后接过康承另一只手中的缰绳,而红绡果然没有再发脾气。
康承的手总算不用从白瑾腰侧绕到前面拉缰绳了,白瑾因此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全身的细胞都死而复生了。
康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才明白过来白瑾又为他包扎伤口又替他拉缰绳的,不是因为心疼他的伤,而是因为他的胳膊环着她的腰让她别扭了。
在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之后,康承本来垂在一边的胳膊在不顾白瑾反对的情况下,牢牢的抱住了白瑾的腰。
在白瑾浑身一怔,并且准备张嘴骂人的时候,康承说:“我要是不抓着你掉下去了,红绡发起疯来我可不负。”
所以小妖还是斗不过千年老妖的。
赵乾的马作为一匹战马,被赵乾一鞭子打的早就没影了,而刑临因为需要照看潘兰,只能跟在马车后面晃悠着,跟他一起晃悠的还有谭君昊和柳依依,这前后都见不着人,白瑾才稍稍有点安慰。
如果让别人知道她堂堂七尺——男儿(并不是),在没病没灾能跑能跳的情况下,被另一个男人给搂在怀里,那她也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两个人再也找不到吵嘴的源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倾盆的大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小了,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也由聒噪变得柔和,红绡散步似的走着,雨淋在它身上它也跟洗澡似的,偶尔还惬意的打两个响鼻。
雨水的味道夹杂着芳草的气息传进白瑾的鼻子里,让白瑾渐渐的放松下来。康承也感觉到了白瑾的放松,在白瑾快将整个身体靠近他怀里的时候,他把心里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想再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再说,这样的时刻能多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也没想过这样宁静的时光为什么会变得珍贵了,或者说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珍惜这段宁静的时光。
等视野里慢慢出现屋宇的时候,康承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说:“白瑾,赵乾可能会让父皇给你们赐婚。”
白瑾一愣,从伞骨上滴下来的雨水明明就在她眼前,她却像看不到似的透过那一滴滴的水看向了远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笑着说:“你别开玩笑了,我跟他才见过两次,这怎么可能呢?”
“你可能不知道,赵乾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两次见你,似乎都笑的很开心,而他第一次那样笑的时候,就是初次遇见如今的元帅夫人的时候。”
“你别胡说了!人家对自己的夫人好着呢,你可别把人家说的那么见异思迁的。”白瑾还在笑,可说话的声音却走了调。
“我没说一定,我只说可能。”
白瑾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湿了,果然下雨时的空气,就是比平时湿很多。
两人之间又开始沉默了,只是此时沉默时的氛围却和之前的截然相反。白瑾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开口说:“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希望我是答应还是拒绝?”
雨又开始大了起来,雨点砸在雨伞上的聒噪声映衬出了伞下的一片沉寂,康承以为自己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可他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一阵风刮过来,把伞外的雨水刮进了伞内,同时也刮到了白瑾的脸上。雨水是凉的,眼泪是热的。白瑾真心感谢这阵风,让雨水和她的泪水融为了一体。
她是不允许自己哭的,可现在眼泪却流出来了,可她觉得这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因为她对自己说:这是苏然在哭,所以与我无关;这是老天在哭,所以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