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是为了陛下的名声考虑,史官不会喜欢江琼林还活着,他的存在,只会使您为世人所耻。”公孙渺抄着手,一脸淡然。
“世人所耻又如何?朕还怕旁人的诟病吗?”辰曌道:“早在朕取皇位而代之之时,朕已经是众矢之的!朕要做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帝王,朕不怕他们!”
“你可以不怕他们,但是只要有微臣在一日,就绝不会让江琼林活在这个世上,您要保他可以,踏着微臣的尸体去便是!”公孙渺不疾不徐,瞧上去铁面无私,教人无法反驳。
“公孙渺!你……”辰曌指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微臣复议。”
“臣等复议。”
大殿之上,一半的文官举皆跪下。
“好好好,你们一个二个,好好好……”辰曌颓然跌坐在龙椅上,身子摇摇欲坠。
……
早朝过后,江琼林再次被打入天牢。
平日里,他素日独来独往,没什么人情牵挂,在天牢之中,便是独自一人等待处决。行刑前一晚,他本以为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却不想大半夜却还有人来探监。
武瑞安拎了一只烧鸡和一坛仙人醉来,扔到他身前,道:“没什么好送的,给你送点吃的,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
“多谢王爷。”江琼林耸耸肩,会心一笑,随即大方地拿了一只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武王爷带来的,真是尤为美味。”江琼林边吃边啧啧嘴,眼里说不尽的满足。
“有那么好吃么?”武瑞安疑道。
“当然!”江琼林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道:“我本就是孤儿,父母已经先我一步而去,我在京中更加没有什么亲朋挚友,临死前还有武王爷惦记我,为我送来美酒佳肴,我也不算冤了。否则明日在黄泉路上做个饿死鬼,那可真是太凄凉了……”
武瑞安越听越觉心凉,他似乎完全不怕死,也毫无遗憾。
“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个下场?”武瑞安道。
“嗯。”江琼林点了点头,嘴里塞满了鸡肉,便不太顾得上说话。
“你既然一早就知会如此,你为何还要去伴月宫?为何还要不清不楚的和淑太妃在一起?”武瑞安陡然提高了音调,显得有些生气和失望。
“这是陛下召我进宫的目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听她的话,为她除了淑太妃。”江琼林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仍是只顾着吃鸡。
“你为什么不躲?”武瑞安蹙眉。
江琼林想了想,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将嘴里的食物都吞咽之后,才缓缓道:“我也试过要逃避,可若是我逃了,她就会继续沉沦下去,我不能让仇恨毁了她的生活。”
“什么意思?”武瑞安一脸迷惑。
“我的意思很难懂吗?”江琼林笑道:“陛下不是一个耽于享乐沉迷男色的帝王,她勤政爱民,是千古一帝,她的心思应该放在国家大事上,这些儿女情长的牵牵绊绊,便由我来替她解决。”他说完,满不在意地微笑,紧接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嗝”地一声,他打了个酒嗝,借着酒意,又缓缓道:“如此这般,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便能开怀了罢?我这也算报了她对我的提携之恩,对么?”
“只是提携之恩?你们明明……”武瑞安欲言又止,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妥帖地词语来形容二人的关系,而自己的身份也似乎有些尴尬。
“明明什么?”江琼林一愣,旋即又道:“明明日夜同行,仿若一人?”
武瑞安点了点头:“是。”
“可是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呀。”江琼林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
“……”
武瑞安不知是被他所说的话所震骇,还是被他的笑容所惊艳,许久都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江琼林见武瑞安怔忪,又继续说道:“她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女人,亦是一个好母亲。”
武瑞安一脸惊讶,沉默了许久,愣愣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评价她的人。”
“因为懂,所以不舍她难过,只要是她想要的,我便尽力去满足她,就像你之于狄姑娘,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保护,亦是我不枉此生的意义之所在。”江琼林说完,闭上了眼睛。
二人沉默良久,江琼林又舒了一口气,道:“我从来都不怕死,过去也曾有无数次想到过要去了结自己的性命,直到后来遇到陛下,我的人生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地,我开始怕死,倒不是因为不舍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死了,陛下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我怎么舍得她难过。”江琼林摇头失笑,待他顾自说完了心中所想,才发现站在武瑞安的角度,或许并不适合听取自己这一番言论。他到底是辰曌与献帝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