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翘是珹王的细作,或者说,整个春风楼就是珹王的暗桩。”
薛执宜在霍无忧的耳边说出这句话时,很明显能感觉到霍无忧一愣:“这都知道?”
想到什么,薛执宜冷声一笑。
前世,她偷听谭玉娘谈话时,意外发现了这个秘密,原来整个春风楼都是珹王监视朝中官员的暗桩。
虽说春风楼的大部分花娘都只是寻常妓子,但包括谭玉娘和金翘在内,其中有许多人都是为珹王打探消息的细作。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尤其是酒后,不少朝中辛密,就是那些人在酒色之间无意透露的。
面对霍无忧的不解,薛执宜道:“我会知道,是因为替珹王代管春风楼的人,是薛庭柳。”
霍无忧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其实很早就知道了薛庭柳其实是珹王的人。”
薛执宜只嗯了声。
的确很早,早在上辈子就知道了。
前世,她也没想到,谭玉娘偷偷见的人居然是薛庭柳。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在二楼的回廊挂上不同颜色的绸布,就是他们之间交流的暗号。
自那之后,她便悄悄搜集了不少消息,并逐渐还原出了薛家被冤的真相。
明白了薛家是受珹王陷害的,她便又开始搜集用来扳倒珹王的把柄,甚至为此兵行险招,却也因此被金翘察觉了,并禀告给了薛庭柳。
那次之后,她被薛庭柳关入暗室,严刑拷问。
薛庭柳坚信她是恭王的人,这般鬼鬼祟祟偷听,是为了将消息传给恭王。
为了活命,她只能坚称自己一无所知,以保住自己长久以来搜集的信息。
可薛庭柳疑心深重,将她拷打得浑身鲜血淋漓。
或许是为了彻底击垮她的意志,又或许是浓重的血腥味让薛庭柳身体里的那只残忍野兽苏醒,那一次,薛庭柳几乎是将她拆吞入腹,让她的声音由戚哀的祈求,转至嘶吼怒骂,最终绝望到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幸好,后来她拼了命从暗室里逃了出来,并将三年来搜集好的,足以扳倒珹王的罪证送到了顾世崇面前。
彼时她已不对顾世崇抱任何期待,只希望他作为珹王的死敌,能借这些证据扳倒珹王,那样,薛家方有洗清冤屈的可能。
只不过后来,尘埃落定,她就被过河拆桥了。
忽地……薛执宜的额上传来了粗粝而温热的触感。
她恍惚回神,却见是霍无忧正探着她的额头:“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眨了眨眼,薛执宜方觉自己的眼圈有些发酸,她不动声色推开了霍无忧的手:“没事……”
可霍无忧依旧愁色不减:“可你今日看起来很不对劲,可是因为傅泠?”
薛执宜只笑了笑,作出几分轻松:“我无妨,咱们还有事要办,别耽搁了。”
说罢,她避开霍无忧的目光,转身疾步走了。
霍无忧跟在身后,看着薛执宜纤瘦的背影,不知为何,平日的薛执宜总是表现得沉静又洒脱,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心计,甚至有时还能气定神闲地戏耍包括他在内的人。
总之,是个绝顶胆大包天的女子。
可有时候,似乎又很脆弱,像是一樽看似完好的瓷器,但却在无人知晓的位置,有着淡淡的裂痕,脆弱得似一触即碎。
他好奇,更忧心,忧心自己没捧好这瓷器,让她的裂痕被一不小心触及。
这感觉,像是碎片刺在了他心口一般……不舒服得很。
他不喜欢看见薛执宜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