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回到自己最初站的位置,然后低头凝视祭坛。
脑海中回忆起先前的画面,他猛然意识到:神父并不是要刺杀我,而是想用戒尺打我的头。
就如同好多年前教导我的时候那样。
想到这里,戴尔文后背发凉,他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使我将戒尺看成了刀?”
“你被蛊惑了,戴尔文!”老神父的声音再次于他脑海中响起,“我在你眼中看到了黑色的烟,你被蛊惑了,被邪神蛊惑了!”
戴尔文记得,曾经有位哲人说过:恐惧与愤怒乃是一对双生子,二者可以相互转化。而戴尔文此时正是如此,他的恐惧尽数变为愤怒,他那张苍白的脸涨红了,他大踏步的冲进礼拜堂的后厅,大声喊道:“神婴!我有话问你!”
礼拜堂的后厅,七尊青铜神像围成一个半圆,半圆中央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婴。他看上去也就刚断奶不久,身上一丝不挂,只是他那端坐的姿态,还有脸上的神情,都不像是个婴儿。
此时,这婴儿开口说:“什么事,我的信徒?”
戴尔文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行了一礼,说:“刚刚有人用法术欺骗了我的眼睛,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那个被称为“神婴”的男孩咯咯笑,说:“欺骗?那可不是欺骗……”
“果然是你做的!”戴尔文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抓向那婴儿,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弹飞了,像个炮弹似的飞了出去。“砰!”戴尔文的后背撞在门板上,门框上灰尘飘扬,他呻吟着爬起来,发觉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什么东西烫得通红。
“这次只是警告,我的信徒,下次你的胳膊就保不住了。”神婴说道。
戴尔文抬起头,看到婴儿身后有个金色的、魁梧的影子,下一秒那影子便消失不见。
戴尔文知道自己和对方力量的差距,就只好收起脾气,说:“为什么要欺骗我,神婴?难道你在怀疑我的信仰吗?”
“欺骗?不不不,我可没有欺骗你。”神婴继续发出那种咯咯笑声,“你看到的是戒尺,那也确实是戒尺,但我看到的确实一把锋利的小刀!”
“什么意思?”
神婴肃然说道:“我只是将那个老头心中所想的事情,直接的呈现在了你眼前而以。所以,我并没有骗你。”
戴尔文说:“不,你撒谎!老神父待我如亲生儿子,怎么会杀我呢?”
“如果他不杀你,他自己就会死的,人都是自私的呀,戴尔文。”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冷笑起来,“你看到他要杀你的时候,不也果断自卫了吗?据我所知,你的德行和人品都不亚于老神父,神父待你如儿子,但你也将他视为第二个父亲。那么,既然儿子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果断去杀害父亲,反过来说,父亲为什么就不能杀害儿子呢?”
这一番话将戴尔文说的哑口无言。
“更何况,杀了那个冥顽不化的神父乃是明智之举。艾莫神父侍奉虚伪神灵,是阻碍我们大业的绊脚石,杀了他有什么问题?如果你感觉难受,那你就该去诅咒七神、侍奉七神的高原人皇族、还有李奥瑞克的北伐军——我忠诚的信徒啊,不要让你的信仰动摇!我能感觉到,你就快要胜利了。”
戴尔文不置可否的望着神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的良心在痛,就说明他做了错的事情。可是到底哪里错了呢?
戴尔文回忆着自己的经历,没有错啊!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撕下了七神的虚伪面纱,然后我选择侍奉眼前这个真正的“高原祖神”,我跟着尼古拉斯公爵一起拔除了封印祖神的七颗钉子,我率领军队反抗皇室和邪教徒的联军,我……我一直在正确的道路上行走,我不该这么痛苦的。
那婴儿忽然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不要迷茫,戴尔文!你是高原人的孩子,也是我的血脉,我,高原人的祖神,太阳之神会保佑你的。”
戴尔文抬起头,看到神婴背后的魁梧金色影子再次现身,祂金光闪闪,仿佛太阳。那正是戴尔文在书里看过的形象:高原人的祖神!能让一切冰雪消融的至高太阳神!
“是,太阳神。”他深深鞠躬行礼。
此时,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喊声,他说:“戴尔文大人!联军统帅们要求您立刻回营商讨要事!”
“知道了!”能有什么商讨的,无非就是劝我逃跑罢了!他心想。
士兵脚步声远去。此时神婴又咯咯咯的怪笑起来,说:“你现在似乎是焦头烂额啊,看来,李奥瑞克那些家伙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哦,我忘了问你,你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说正事吧。”婴儿的眼中闪烁着邪魅的光芒,两颗暗金色的眼珠,里边闪烁着深邃的星光。
戴尔文心想:罢了,神父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击败李奥瑞克。
如果在这里倒下了,高原人的命运也就终结了,我最终也会含恨而终,然后成为历史的罪人。
他说:“神婴!我求您展示深宏大法,以神术助我退敌!”
神婴表情严肃起来,他用手摸着下巴,就像是老人抚摸胡须。他说:“若是我身上的七根钉子都拔除了,我深知可以亲自上阵帮你杀了那些邪教徒,然而,末代皇族在我身上下的诅咒太恶毒了,哪怕有一颗钉子,我都无法施展神力。”
“若是那样……”我就只能带着所有人去投奔尼古拉斯了,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