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荻飞瞧着沈瑄,忽然道:“这位客人,能不能也去看看?”
卢淡心不解其意,但他显然很信任这个小徒弟,遂微微一笑,朝沈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原来那位要紧的客人竟然是汤慕龙!而且楼荻飞叫上沈瑄的用意也昭然若揭了:汤慕龙躺倒在简寂观的前堂,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显然有性命之虞。
沈瑄颇感讶异,照理说他此时新婚燕尔,应该在家里逍遥自在才是,怎么跑到庐山来,还病倒在这里?
卢淡心一边搭着汤慕龙的脉,一边皱起眉头听楼荻飞回话。
原来楼荻飞约了汤慕龙今早在庐山含鄱口见面,不料没有见到汤慕龙。他心下狐疑,找到汤慕龙带来的随从,把前山后山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结果回来,却在简寂观的后门口,发现汤慕龙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观中几位通晓医术的道士都看过,一点办法也没有。
卢淡心道:“我知道你和汤慕龙相识,他来庐山找你,所谋何事?”
这也是沈瑄疑惑的。
楼荻飞苦笑道:“师父是不理这些俗事的。”
“到底怎么啦?”卢淡心道。
楼荻飞道:“汤君一心要娶天台蒋翁的孙女,不过那位小娘子不买他的账。”他忽然发现汤家的下人也在场,遂道,“古执事,这是你家的事,你来讲讲。”
那古执事毕恭毕敬道:“回禀卢真人,我家小郎和蒋娘子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六,可是到了日子,蒋娘子却没有来罗浮山。原来她一直没回天台山。蒋翁很生气,就委托我家小郎到江湖上四处搜寻,不过至今没有音信。听说楼君见过蒋娘子,所以来问问。”
楼荻飞赶快补充道:“那也是去年十二月里的事了。”说着瞟了一眼沈瑄。
沈瑄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卢淡心问道:“这个蒋娘子,难道被人暗算了?”
古执事和楼荻飞相视一下,神情都有些尴尬。还是楼荻飞道:“大家都说,多半是逃婚。师父,这个小娘子是赤城老怪一手带大的,十分难缠,江湖上都叫她小妖女。”
卢淡心微微一笑,放下这个话题不谈,旋又皱紧了眉头,道:“汤君是中了毒,只是这毒力说强不强,说弱不弱,却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脉象十分紊乱。我也……难、难!”
听见卢真人都说难,古执事慌了:“这可怎么好,小郎出了事,我怎么向我家郎主交代?”一时庐山群道也议论纷纷。
庐山大弟子公冶坡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查将出来,让他拿出解药!”
其余弟子也附和道:“就是,居然敢上庐山来撒野,不能不教训教训!”
卢淡心摆手道:“你们嚷什么!下毒之人既然选定庐山,可见胸有成竹,轻易也不会让我们抓住。倒是汤君的病却耽搁不得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楼荻飞忍不住又焦急地看了沈瑄一眼,似是希望他出手。
沈瑄看见了他的暗示,却依然不动。他细细看过,也瞧不出汤慕龙中的什么毒,没有把握救他,也不敢在一大群庐山道士面前强出头。何况眼前形势不明,如果下毒之人竟然就是离离呢?如果汤慕龙认出他来,找他算账呢?虽然他和离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是他偏偏想起夜来夫人那些话,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楼荻飞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道:“沈君,你医术十分高明,就请你试试吧!”
沈瑄道:“鄙人可是没有把握。”
卢淡心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请沈君尽管放手一试。这是在庐山。”
有了老道这句话,沈瑄便走到汤慕龙身边,摸了摸脉。
汤慕龙的脉象十分奇特,似乎不止有一种脉象在里面。他屏住气,慢慢地摸索。过了半炷香的工夫,才轻声道:“三十一种。”
“中了三十一种毒?”楼荻飞惊诧道。
沈瑄淡淡道:“不是这个意思。”
古执事急忙道:“是哪三十一种毒药,请郎中诊出来。每种毒药如何解的,请郎中告知。无论用什么药材,我们都能办得到。”
沈瑄一听这有钱人的话,未免有些来气,放开汤慕龙的手腕,冷笑道:“鄙人哪有那个本事!”
古执事心里一急,就想呵斥他,被楼荻飞一把拉住。他这个动作,自然落到了沈瑄眼里。
就在这时,楼荻飞又望了沈瑄一眼。忽然间,沈瑄心里一惊:我怎么啦?从医以来,人家一向赞他宽厚仁慈,今天却满心杂念,瞻前顾后,居然见死不救了。
他心里一阵惭愧,重又捏起了汤慕龙的寸关尺。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可是,汤慕龙的脉象真的很奇特。如果真是三十一种毒,相信也能慢慢摸出,但情况似乎又没有那样简单。他放开汤慕龙的手,想了一会儿,道:“这是五种毒药。”
卢淡心皱眉道:“贫道不解,沈君可否解释一二?”
沈瑄道:“五种毒药,就各有五种脉象;两两搭配,又有十种脉象;三三搭配,又有十种脉象;四四搭配,又有五种脉象;五种药在一起,又是一种脉象。一共三十一种。”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卢淡心默默地瞧了一会儿沈瑄的脸,若有所思,然后道:“那么是不是把这五种毒药分别解了,汤君就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