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儿,朕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她叫戚言。”
皇帝认真的端详着,戚言反倒有点自不然,却又不敢说出洺轩的胡说八道。
“她为何不说话?是不是怕朕?”
戚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何止是怕,洺轩是信口胡诌,她怕自己一开口就露馅了。欺君之罪可是死罪,她还不想死!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刚满十八岁,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儿臣这次带她来见父皇,她对儿臣言明过,说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父皇。”
皇帝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突然爽朗的大笑了几声,吓得戚言抓紧洺轩的手,额头全是细汗。
洺轩皱起了眉头,他太低估了皇帝,这回糟糕了!
沉思了片刻,皇帝慢悠悠的说着:“戚言对吧?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正旺盛,朕让赵忠陪你去看看?”
见自己可以脱身,戚言忙不迭的点头。
随后,赵忠进来,带着戚言往御花园去了。
御书房内,只剩下洺轩和皇帝两人,氛围突然压抑了下来。洺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左手习惯的握成了拳头,眉头担忧的皱起。
一切都被皇帝看在眼中,他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从龙椅上起来,缓缓朝洺轩走了过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比自己高了许多。他虽不是自己的长子,可他的出生,却是他最欣喜的。而夌儿的病逝,是他最伤心欲绝和无奈的。
洺轩俯视着两鬓斑白的皇帝,弱弱的喊了一声:“父皇——”
“还记得夌儿教你喊朕什么吗?”
每当提起夌儿,皇帝的眼中充满了伤痛,不住的叹气。
洺轩的眸中闪过一丝感伤,随后倔强的一笑。
“儿臣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说的话,她说叫父皇老爸,叫她老妈。”
皇帝突然转过身,眼眶中已经积满了泪水。他永远忘记不了夌儿去世的那天,夌儿也是第一个葬进皇陵的女子。
“轩儿,有很多时候,朕都在想,为什么朕是皇帝?皇帝是无所不能的,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死。可朕却连最爱的夌儿都挽救不了——你知道朕的无奈和心痛吗?夌儿离开的那天,朕的心几乎要死掉了——”
“父皇,儿臣知道了。”
洺轩的心瞬间被辛酸给占据了,他一直不敢回想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曾经,他恨自己生在这个家庭,不然她不会死……
皇帝偷偷抹掉眼角的泪水,转身面带浅笑的看着洺轩。十几年了,他从没近距离好好看过这个儿子,这个时候,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若你真的爱戚言,朕自然不会干预。若你只是为了摆脱掉什么——”
皇帝没有再说下去,他相信自己这个儿子的聪慧,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洺轩仰头深呼吸了口气,冲皇帝恭敬的鞠了个躬:“若没其他事,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站在原地,呼吸凝重。
洺轩担忧的看了眼皇帝,之后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这时,御书房的温度几乎降到了零点。皇帝看着重新关上的宫门,轻叹了口气,缓缓向案几走去。
龙椅很冰冷,他突然想起夌儿还在世的时候,她会给自己一块柔软的坐垫,说这样坐着会舒服一点。夌儿死后,宫里的锦裁坊织不出那种坐垫了。即使是一模一样的,坐上去也是冰冷的。
夌儿比他小二十岁,他不知道夌儿来自哪里,和戚言一样来历不明。他只知道第一眼就爱上了夌儿,没有片刻犹豫,决定和她执手一生。他满心欢喜的带着夌儿回宫,可却忘记了后宫的那群女人。
那群他之前从不放在心上的女人,认为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女人。可就是那些女人,造成了他今生最大的伤痛和遗憾。他恨不起来,因为他是皇帝……
闭上眼的那一刻,夌儿的倩影,清晰的回荡在脑海中——
夌儿,若下辈子朕不是皇帝,那我们该有多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