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一桩差事,顾经年得了三天的假。
他先是回了崇经书院。
霜枫山上漫山红遍,鹿鸣台下青苔微黄,小径上,一对少男少女拉拉扯扯,见有人来,快步躲远了些。
时隔半月回来,顾经年才意识到此前的求学生活已是难得的平静安宁。
在山门处出示了弟子身份的文牒,他却没有如往常一般顺利进去。
“你是顾经年?”
“是。”
“你既已授了官身,往后便不再是书院弟子了。”
顾经年微感怅然,问道:“我可否见一见宋先生?”
通传之后,他由人领着,走过他熟悉的小径,进了宋璋的博文堂。
“先生。”
“听说你授了武官,前程可期,往后任官为民,莫忘了做人的道理。”
宋璋这话不知说过了多少遍,照本宣科,也不怎么走心,手里还捧着一本闲书饶有兴致地看着。
“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很好。”
顾经年道:“弟子此番前来,想问先生,可知彘人?”
“哦?”宋璋这才放下手中的闲书,道:“你查案碰到了?”
“是。”
“你在开平司任差,难免遇到些异类。”
宋璋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彘人的特性,与沈季螭所言差不多。
末了,他抚须道:“彘人繁衍艰难,屡遭驱猎,今已鲜见。”
顾经年问道:“那普通人与彘人所生……”
宋璋知他想问什么,不等他说完,便道:“只能生出体质柔弱的普通人罢了。”
“可我见到一个普通人与彘人所生者,体力不弱,他杀了数人,无论多重的伤势都能迅速自愈。”
“是吗?此事倒少见。”宋璋皱眉思索,缓缓道:“寻常彘人生不出这般孩子,若让我猜,该是用了某些办法。”
顾经年想到凤娘所言“药渣”二字,问道:“先生是说,他可能是炼药炼出来的?”
“有可能,异类一些特性,可为常人所获取。”
“如何能做到?”
“譬如,食用、入药、嫁接之类,此非我所了解。”宋璋道,“五六十年前,书院中倒有几个弟子喜欢钻研此类,先试验古籍所言,后来当是逐渐走入了偏门斜道,有违‘天道正脉’之训,遂为书院除名。再后来,与此有关的典籍与他们的笔记心得,皆为朝廷抄没。”
顾经年心想那几人是否与那大药师有关,问道:“他们是谁?”
宋璋反问道:“你看我年岁几何?”
他还不到四十岁,自然是不懂那些陈年旧事的。
顾经年再问不出别的,只好告辞而去。
出了书院,他站在鹿鸣台上,再次看了眼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身后忽有清脆的声音唤了他一句。
“顾经年。”
回过头,却见是穿着直裾深衣,作书院弟子打扮的沈灵舒、阿沅二人正从山门处出来。
沈灵舒走到鹿鸣台下,抬头问道:“你怎在此?听说你进了开平司,已不是书院弟子了。”
“就是回来看看。”顾经年随口应道,也不提他来问彘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