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应该先介绍自己的,我是安妮,《大时代》杂志的图片编辑,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我的好朋友菲尔丽风尘仆仆地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拿着一叠你的照片,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说我应该马上聘用你。”
桑红过度紧张之后,轻轻地笑出了声,也不由闪出了泪花,看看她是个心理有多阴暗的家伙吧,竟然把这样一个为她奔波的朋友当做了贼来揣测。
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可以真诚地把她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而她却无法去信赖他们?
“呵呵,原来——原来——她要拿照片是做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在把照片交给我之前,她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吗?”
“确实没有,不过,据我所知,菲尔丽这个家伙是个擅长给朋友带来惊喜的人。”
“这是个很保守的评价,我知道她有多烦人,不过,这种烦也挺让人开心的,她不是单纯地因为友情才推荐你的,照片确实很棒,我轻易就能看出真正属于甜水镇的东西,有一些很久不曾见过的清新的风格闪在里边,我想问一下,这组照片,你有没有给其他的报纸或者杂志投过稿?”
“除了有几张被我供职的报社使用刊登之外,其他地方我没有投过。”
“太好了,那我们也许可以合作,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桑红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大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嘴巴就答应了,于是对方很快就约定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放下电话,桑红马上就后悔了,她紧张地盯着电话,搓着手,一副纠结恐惧的模样。
她这神态,让周围一直关注着她动静的同事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这位从来都潇洒得很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摄影师一筹莫展。
其实,桑红是在后悔,是在惊恐——她很想打回过去,跟对方撒谎说纽约的另一家杂志社刚刚已经打电话把自己的照片的全部买下了。
因为桑红在担心,一旦成名的话,那些认识黄一鹤的同行一定会知道她在哪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走在街头,就会有人喊着黄一鹤的名字,或者一只手用力地拍她的肩头,等她回过头,却疑惑地说认错人了,可是毕业于著名的斯基德莫尔学院的黄一鹤似乎并没有第二个啊!
但是,桑红那浮想联翩的恐惧感被年少轻狂的虚荣心轻易就征服了。
看吧,我是一个有天分的摄影师,一个专业的摄影家看中了我的作品,而且似乎要买下来,好吧,安妮是纽约一家著名报社的图片编辑,她的杂志是一流的刊物,除了丰厚的报酬之外,随之而来的还可能有荣誉和名声。
一扇门向她敞开,她明白这是一次机会,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不属于自己生活层次的秦洛水的瞬间,她就明白这是命运给她的转机,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而且更强烈。
她明白——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出手机会,每一个籍籍无名的摄影师都渴求的机会。
“我必须好好珍惜。”桑红捏着拳头对自己说。
紧张的一天没有坏兆头,最终还等到了这样的一个惊喜,桑红说不出的兴奋。
这种兴奋甚至比她当年收到军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来得猛烈,估计是这前后的思虑带来的反差,增加了她听到好消息的成就感和惊喜感。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一直说说笑笑地在饭桌上唱主角。
秦青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明显热情起来,他不由想到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她深情地注视着他背影消失,他不由也应和着她的话题,谈了些自己的见解,气氛很好,很微妙。
吃完晚饭,女特护显然看出了什么,就很有眼色地先行告辞。
送走女特护,桑红特意留秦青再坐一会儿。
秦青笑着问她:“要不,我切个果盘,咱们边聊边吃点水果。”
桑红也觉得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客厅里,空气里的丝丝暧昧让她有点心慌,当即就答应了。
秦青起身到厨房清洗水果,桑红悠然地靠着厨房的门看他劳作。
秦青知道桑红在看他,他紧张得浑身发烫,这样的夜晚真好。
“刀具呢?”
“在这里。”桑红过去指指橱柜的一角。
“让你用了东西放回原位的,怎么又乱放?”
秦青探手取了,掩饰了点不自在说。
“就乱放!我乐意!”桑红信口顶嘴,转而一想不对啊,她怎么承认乱放了,她哪里乱放了!
“喂,我怎么乱放了?你问我,我一下子就记起了地方,你也找到了,怎么都不表扬我,还指责,什么人嘛。”
桑红今晚显然心情不错,和他斗嘴取乐。
秦青抿唇转过身体,面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红皮的火龙果,快速地把外皮剥下一块,手上动作不停,而后,探手拿了支牙签一串,手指灵巧地整理了一下,指尖就出现了一朵玲珑的花瓣繁复的玫瑰花。
他捏着那小小的花儿递给她,眸色潋滟地瞅着她笑:“确实值得表扬,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而且,还学会了撒娇,喏,这个做奖品送你好了。”
桑红挑了眉梢,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拈着那朵花,粘着水色的花瓣闪着莹润的质感,漂亮得很,她伸手接了:“瞧不出,你竟然还有这手艺,啧啧,好精致哦,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