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最纯正的手工汽水,够劲道吧!”胖女人说着回头走向柜台,“再来一杯好了!”
桑红连忙摆摆手,跟过去,拍拍自己的肚子告诉她实在喝不下去了。
然后和她道别。
那胖女人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再次向她道谢,告诉桑红她像天使一样,给酒吧带来了快乐。
然后想起了什么,示意她等一下,弯腰在柜台里扒拉了片刻,拿出一截木质的铅笔,在柜台边缘擦了擦,然后拿起一张纸片写了点什么。
“希望你能给一张我的照片,”她说着神色殷切地把纸片递给了桑红,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第一次拍照。”
桑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点头,郑重地接了过来,看了看,是酒吧的名字和那个女人的名字,然后放到了口袋里。
“说好了啊!”胖女人殷勤地从柜台里出来,把她送到了酒吧门外。
“好的。”桑红说着出了门,把热闹的喧嚣丢在了身后。
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是真实的,可是,她为什么依然有旁观者的感觉?
如同错误地闯入了电影一样的场景里,客窜了一把。
桑红从心底羡慕那胖女人毫不掩饰的激动得无法自制的情绪,羡慕她眼里因为惊喜而散发的光彩,留恋她那热情又真诚的拥抱,包括那群粗鲁的男子们,他们的喜怒情绪分明,骂骂咧咧也暗示着他们活得很真实,她呢?
除了那几个突如其来的汽水带来的满含着二氧化碳气息的饱嗝,她做出的一切动作乃至表情,都已经习惯了戒备和计算!
这样活着真是太——太——太他妈没滋没味了!
桑红摇摇头,甩下了不良情绪,上车继续往北开,像走钢丝一样顺利地通过了一个无比壮观的巨大山口,穿过落基山脉,沿途更加的荒凉了。
道路两旁根本就没有房屋,连广告牌和服务站的标志都没有,完全是一副二十世纪末的气氛。
原来,这个令无数人向往的充满自由的国度里,也有这样纯净的不被经济文明沾染的地方。
在荒凉的薄薄的雪层覆盖着的长满枯草的山野间,她又拍到了一些放牧奶牛的当地土著居民的照片。
她沿着一条长长的柏油路,一直往前开着,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加油站。
破破烂烂的木棚下,是两个古老的油泵。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过来给桑红加油,他长着金色的卷曲的头发,鼻子上满是斑点,脸颊上长着红红的冻疮,头戴着一顶红色的棒球帽,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溅满油污的破旧的工作服。
他显然极少看到亚洲的黄色人种,不停地偷偷看桑红。
桑红给车加满了油,付了钱之后,就说服这个孩子站到古老的油泵面前拍照。
男孩显然知道她手里相机的神奇作用,同意了,桑红给他拍了几张照片之后,那男孩有些赧然地说:“您能否帮着我的老婆和孩子一起照一些照片?”
桑红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耳朵,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英语单词wife和son这样的单词,不可能弄错的,难道这样一个稚气刚刚褪去的男孩子竟然有了老婆和孩子?
她又让男孩重复了一遍,确实在这样!
桑红连忙收了惊愕之色,努力地做出眉开眼笑的表情,道:“真是好主意。”
男孩转身走入油泵后边的车库里,过了片刻,他的身后带着一个瘦小的金发碧眼的少女——这女孩绝对不超过十五岁!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粗粗的裹着厚厚襁褓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