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开了锦帕,上头断断续续的字迹,云袖喃喃念出“极乐坊”,陡然色变。
“主子,您——”
我笑着指给她看,“拆了那潘氏六根骨头,才换来的接头暗令。云袖,我要查下去,我得看一看,连萧崇都为之忌惮的是个什么人物。”
“不是因为冯鹤台?”
云袖的声音轻,却字字明晰。
我失笑。
“他算什么呀?玩物之流,等新鲜劲儿过了便一拆两散。你还不知道我么?”踏着奴才的脊背下了轿,抬眼正撞入那双清如琉璃的瞳中。
云袖干咳一声,素净白面闪过些许不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替我尴尬什么。
我问冯鹤台,“夜间风寒,你怎么杵在这里?”
“下奴在等郡主。”他将熏香暖炉递过来,将手中笼着的纸灯笼递与云袖,“辛苦姑娘。”而后施了礼便要走。
我一大步上前,自背后抱住他——那衣襟吹透了寒风,不知等了多久。
“冯鹤台,我累得很。”我软语道,“你抱我。”
这下轮到他笑了,那笑散漫地舒展在脸上,竟不知是讽我还是自嘲。但最终还是照做了。
下人们见怪不怪,只是行礼时将头垂得更低。
这顿饭食不知味。
真是讨厌,他侍奉得挑不出错,那张脸说恭顺也恭顺,说疏离更疏离。在撤了宴席之后,我道,“鹤台,你再同我讲讲极乐坊的事。”
他面无表情。
“怎么啦?”我用鹦鹉最喜欢的羽毛棒轻轻挠他,“你不快活?”在得不到回应之后,我翻身而起,陡然变了脸色,“跪下!”说完甚至不待他反应,一脚踹了上去。
我兴头上来的时候,也曾跟着大内侍卫学了三年武,此番用了十成力,他的膝盖磕在地砖上,咚地一声闷响,连带着撞翻了桌上名贵一套甜白釉瓷器。
满地狼藉,众下人稽首在地,寂然无声。
这不是熹华郡主第一回发疯,自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冯鹤台,”我托起他的脸,下巴上多了一条细长血痕,于是我嫌恶地拿出锦帕擦去,甩在他脚边,“你掂量清楚了,你还不如那些我银子买来的公子哥儿,你是自己求着上门当奴才的,除了我,谁能保你?谁敢保你?!”
“冲我耍脾气,且掂量你自己配不配?”
他缓慢地笑了。
分明是在笑的,他膝行上前稽首认错,替我掸去下摆的尘灰、奉酒上来,他始终是笑着的,仿佛低微如尘土。
“小郡主说的是。”他含笑扬起脸来问我,“如何您才能消气?不如再用一次吊索,那些客人们寻欢作乐最喜欢的就是用拇指粗的锁链……我不会死,昏过去可以用井里镇的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