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的手也太长了一点儿吧?”马逸放下瓶子抹了一把肥脸:“精忠,整编暂编团是一定要做的,但能不能做的舒服点?不要留后患啊!”
“参座高见!我姐夫的消息,陵城最大的古董行集宝斋被军统局的查封之后,还有一批宝贝没来得及运出去,我要枪的时候跟我说的,所以我判断他是怂了,想以此讨好咱。莫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把集宝斋的封条给拆了,古董归咱们,空房子给我姐夫,怎么样?”
“这种小事你看着办,我还信不过你?不过你说对了一句话,咱来陵城可不是跟小日本血拼的,二龙山王陵秘藏的事儿什么时候办?”
耿精忠诡笑:“参座,只要收编了暂编团吓跑了小日本,二龙山上的那些小土匪没放屁功夫就收拾没了,整座二龙山都是咱的,王陵秘藏岂不唾手可得?”
“是这个理!”
“那我就去办了?”
“去吧去吧,注意别叫你姐夫挑理,都是自家人嘛!”
耿精忠兴致冲冲地出了雅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掐了一下秋之雅间门口的姑娘屁股,喜滋滋地下楼而去。
陵城虽然繁华不再,但街头还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宋远航和蓝可儿走在鼓楼大街上,鼓楼的残垣断壁依然如故,没有人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宋远航忽然想起了那位仅谋过一面的“敲钟人”——现在知道他就应该是“老掌柜”的,也想起了百年前挖空心思护宝的七大姓氏,更想起了了世代为匪的宋家,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远航哥,你确定要跟耿精忠和黄简人玩声东击西的游戏?”蓝可儿眉头微蹙地看一眼宋远航:“现在的形势跟以前不一样,大半个陵城都是新来的驻军的,连黄简人的警察队都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与其是声东击西莫不如先搅乱陵城,让他们狗咬狗,我们才会有机会。”
宋远航叹息一声:“你说对,但耿精忠跟黄简人是亲戚关系,不好离间啊!”
“什么亲戚关系?黄简人老谋深算,他能忍得了姓耿的骑在脖子上拉屎?耿精忠就是一个狗蹦子,有点出息就张牙舞爪,两个家伙不掐死对方都不会善罢甘休呢。”
宋远航深深地看一眼蓝可儿:“你负责药品押运,我和老幺想办法搞乱陵城,还有侯兄弟会率领伙计协助你出城。出城后走如意湖那条路,在黑松坡北坡等我们,记住了!”
“我们不一起出城?”
宋远航摇摇头。蓝可儿的心下滋生出些许的落寞,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前面闪出一个熟悉的影子,惊得不禁长大了嘴巴,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远航哥……”
“怎么了?”
“我……我该不是眼睛花了吧?锦绣楼的白老板!”
宋远航慌忙快速向前紧走两步,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白牡丹的影子。蓝可儿走到近前挽住宋远航的胳膊,脸色有些苍白:“远航哥,太奇怪了!”
“你看清楚了吗?”
蓝可儿摇摇头,叹息一下:“也许我真的看花了眼!”
鼓楼废墟的边缘,一个身穿掐金丝束腰白色棉旗袍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出现的,注视着鼓楼的残垣断壁,眼中露出一抹悲伤的色彩。阴冷的目光里透露出的寒意与这倒春寒不相上下,苍白俊俏的脸微微泛着红晕,干涩的嘴唇微微噏动几下,清泪便在风里飘散开来。
没有人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叱咤陵城的白牡丹,也不会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世间事实在难料,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也还活着。
她活着。
白牡丹决然转身,打了一辆黄包车,片刻后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蓝可儿脸色苍白地呆立在路边:“一定是她,我没有看花眼!”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这几天累坏你了,过些日子稳定之后,我带你去北平。”宋远航感觉着女人那支冰凉而柔软的手,心里却无限凄凉。
陵城就要变天,看似平静的形势实则蕴含着汹涌,就如即将绝提的洪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冲破安定的堤坝,溃口之下不会有立锥之地。他渴望被洪流卷走,也渴望在洪流之外找到一处平静之地,安下早已疲惫的身心。
兴隆场子铺,一个拎着黑色皮箱的人悄然进来,小伙计慌忙跑过来:“先生,您要剃头?”
来人阴鸷地瞪一眼小伙计,意思是我不剃头来这里难道是逛窑子?!
“您先洗洗头,过后给您找最好的师傅!”小伙计殷勤地点头哈腰,想接过来人的黑色皮箱,却被阴冷的目光拒绝。黄云飞观察一番场子铺的情况,一个师傅躺在躺椅上正在打瞌睡,另一位却在忙活得热火朝天。这里他来过多次,以前每次来都是兴师动众,大当家的排场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是进城剃头,势必兴隆场子铺。
热水洗头,三次之后水还是土黄色的,弄得小伙计敢怒不敢言:这家伙是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
黄云飞好不容易洗干净头,拎着皮箱坐在皮椅上:“我要板寸!”说完便靠在软椅里,微闭眼睛,巨大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难得的暖洋洋的日光把他包裹,皮箱就夹在两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