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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儒达觑视四周,率先笑坐在席,端了杯酒道:“尔等太过呆板,却不知并没那么多顾虑可言,你们便是大吃大喝,也就算信得过我樊儒达,信得过你们自己,更信那士气高昂的众军士,还不快喝?”
却没有人动。
樊儒达走至高隼跟前,先敬他道:“隼叔叔偏爱吃笋,也亏得起了这个名字,这杯酒你喝了,当下我便命人做十盘笋子来,蒸的炒的炸的,都有你的!”
旁人见此,不免摇头恨叹。
高隼更是怒冒三丈,强压下道:“樊将军抬举在下了,并不敢言吃上十盘,也谈不上爱吃。”
樊儒达转眼已饮下五六盏,传人端来醉糕百块,散与众人席上,再劝,那醉糕同样一口未动。
樊儒达眯眼瞪那高隼,正因他方才那话起了恼意,论与裴公窦龙比,他不敢居高自傲,也觉没甚好比对的,义气为贵。
但他这人,最看不惯这起只会叽叽喳喳的鸟雀子瞧不起这个,指那个又说不行,全没些刚勇在。
他忽端起醉糕盘,向高隼面上伸去,冷声道:“你吃一个!”
高隼抬头,冷道:“在下不敢醉。”
“有何不敢?”樊儒达眼睁得更是骇人。
高隼抚须不答,却也并不看他。
樊儒达只觉火冒三丈,无名火熊熊燃烧,当即将醉糕拍在案上,震得碟、箸、盏此起彼落地跳将起来。
他立此不走。
眼见局面僵持不下,诸公也不敢作声,高隼只得青白着脸,捡出一块醉糕咬了一口。
樊儒达瞪他半晌,自去归座,竟气愤之下吃了两大盘醉糕。
却在此时,忽有人来报:“崔司马来了。”
众人惊异,樊儒达横眉,猛站起道:“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巡察军情的。”
樊儒达本就存气,听此理直气壮之冠冕堂皇,那火更是飞出体外,此前又有为裴度鸣不平的心态,如此新账旧账,一起趁着刚惹出的不满跳了出来。
他热着脸道:“与这老贼有何干系?就是路边的草儿巡视三军,也轮不到他崔永廓来巡!”遂拂袍坐下,命将人引进。
崔永廓一进来,便有人让出席来,樊儒达冷眼看去,竟是高隼。
高隼回望一眼,意思明显,当以和为贵,不红脸要紧。
崔永廓年虽已迈,人却还精神,笑道:“樊将军这是吃了多少醉糕?眼迷脸红的。”
樊儒达盯着他,冷笑:“醉糕这东西,我吃它十两也醉不得。”
众人观望形势,生恐有变,无不胆战心惊地听他二人扯笑,也自疑惑崔司马为何突然前来。
不料听那崔永廓张口就是一句老来俏:“既如此,岂不是樊将军见了我才脸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