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卷,青石大街上车马穿行。
苏家门前站着几个小厮低头洒扫,有一妇女抱着弱童经过,似是走得急,无意踩了挨着阶下的小厮一脚,慌张弯腰赔罪,生怕被正在忙事的苏家小厮骂个狗血淋头。
李覃骑马停在不远处,借人群掩护,旁人只觉此郎君俊美威猛,看了看,都吓得低头快步走过,并无多问。
见了府门前的情形,李覃握紧了缰绳,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观望。
那边妇女正是无措愧疚,只听被踩了一脚的小厮毫无气恼,反放下高笤帚,问她如何:“夫人和孩子可有伤着?这笤帚尾厚实,呼扇着就不好了。”
妇女感激看罢,不好意思地连说几声“无碍”,便匆匆抱着孩子走了。
妇女走后,小厮又若无其事地拾起高笤帚洒扫,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李覃敛了敛眸,只一顿,策马到了苏家大门前。
看守的人见了,瞧他仪表不凡,不像普通人,问是哪里来的好汉。
男人把缰绳撂扔给了牵马的小厮,负手径直入内,语调不怒自威:“李覃。”
“随侯?!”
那不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婿吗?
众小厮听了,都是大惊,待要领人进去禀报,那道气场如狼的身影已经闪至堂前了。
一时苏老太太,苏贤云等嫡家子都紧赶到了前堂,苏老太太拄着拐杖,喜不自禁地忙命家下仆从封了信,快马加鞭给苏莫及他的叔伯兄弟传去消息。
“就说随侯到了,让他们快快前来拜见!”
在旁搀扶着的苏贤云见此,纳闷极了:“祖母,您何至于如此开心?随侯与姑父正是水深火热,突然到访,难不成还有好因由?”
苏老太太斜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正是来了,才要高兴,否则凭你姑父他们二人的恩怨,老妇我一辈子也不定能见上惊惊嫁的郎君一面。而今他堂堂随侯竟独自一人到访苏家,不带一兵一卒,与我这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唠的?又能跟你那父伯兄弟谈出个什么牵扯关系?平日里各人不见各人罢了。想是同你表妹有关。”
苏贤云思忖点头,扶着她老人家上了台阶,穿过游廊。
快到时,他颇为感慨道:“孙儿以前还以为,惊惊会选择裴度。哪知机缘巧合下去了荆州,同李覃朝夕相处,竟成了夫妇,放在孙儿去李家赴宴的时候,端看他们两个,是如何也猜不出的。”
苏老太太一顿,淡声道:“这话亏得是在你祖母面前说,以后休要再提。”
穆李两家关系敏感。
不知道的,还当是美人计。
“就是在祖母面前才敢说的。”苏贤云笑道。
苏老太太走着,忽地叹道:“如今他们爷儿俩打的不可开交,倒叫惊惊从中难做。你表妹她年岁小,哪里有咱们老道?你们这些做哥哥的,也要看护照看着些,你姑母走的早,你姑父和尧儿那是当宝贝疙瘩宠着的,当初送去荆州,要死要活的又别无他法,怎会不知她一个小姑娘去了,需得小心看人脸色?”
苏贤云略垂下头,忙笑应着。
苏老太太方进堂中,视线便往上座投了去,却在客座见得那位名满天下的外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