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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昱横的回答,她仰头看了一眼灰黑的屋顶,和角落里的那摊水渍,轻轻的吁了口气:“这里死了很多人,是万千冤魂的葬身之所,临悠城的天气再如何炎热,这里就像冰窖一般,你没感觉到吗?”
昱横确实觉得很冷,听她这么一说越发觉得冷了,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他想起了从患城一路过来看到的死人,个个脸上凄楚和不甘,且似乎个个都不该死。
惊瑶起身走了过来,站在栏杆前,看着蜷缩成团的昱横,叹了口气:“哎,可惜了。”
等了半晌,见昱横依旧没有回应,她才缓缓的转身,等她走到铁门前的时候,昱横忽然低吟一声。
惊瑶蓦然回首:“你说什么?”
昱横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她走了回来,再问:“你说什么?”
昱横低喃:“他们是怎么死的?”
惊瑶像是有些惊讶,随后唏嘘:“事到如今,你还关心起他们的死因,你都是快死的人了。”
又是沉默。
惊瑶侧头看向铁门的方向,眼里有着不忍:“都是冤死的人,和被你们害死的百姓一样,都不该死。”
“我没害人。”
惊瑶忽然笑了,笑的那么放肆,完全没了一个皇后该有的庄重优雅,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她道:“这场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你还说你还没害人。”
听到这话,昱横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此时的他无从承受,也无从发泄,颓然靠回了床榻,话几乎是从他的齿缝间挤了出来:“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的死,你们不负一点责任?”
闻言,惊瑶有那么一刻的愣神,随即冷笑,没事人一样的转身就走,几乎用尽全力的踹开了铁门,关门落锁的时候,她大吼道:“昱横,我把钥匙就放在这里,如果她来了,你就能活,她不来,我也没有办法。”
昱横就是一个激灵,他把自己蜷得更紧,身上薄薄的一件单衣,他忽然想起了那件白衣,触感柔软,似乎还有着晴无夜身上的温度,热烈和挥散不去的潮湿。
第92章抓捕成功
或许认为自己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月亮,想着想着,昱横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意识开始昏沉,再一次梦到了那些死去的人。
逃兵低垂的脑袋,炎蚩不甘的双眼,农夫震惊的表情,和女人袒露的肩膀,以及惨死在家门口的孩子,还有很多,无数的人在他眼前晃动,似乎在无情的咒骂着什么,用着极为恶毒的语言,冲着他不断的指指点点。
昱横无处可逃的站在他们对面,故作轻松的看着这些人,也就片刻,他就招架不住了,双手用力挥舞,想要推拒什么,又想要抓住什么,抓了很久,似乎抓到了一个人的手腕,他虚脱的大喊:“别走,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那只手却消失了,在他的手掌心里彻底不见了,耳边又响起了那些怨灵悲伤到极致的哭喊,在他耳边经久不息,他竭力的捂住耳朵,又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他只能垂下手,去摸自己的双脚,还没摸到脚踝,左臂就传来了锥心的疼痛。
昱横忽的惊醒,身上全是冷汗,他胸口起伏,急促的喘着气,去看左臂,原来是胳膊被他压到了,他想起了药,晴无夜在他离开之前塞给他的。
随着铁链哗啦作响,昱横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三颗药,他拿了一颗丢进嘴里,味道太苦了,他都没嚼,直接咽了下去。
重新揣好纸包,他平躺着看向潮湿的屋顶,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似乎感到不那么痛了,他才抬了抬胳膊,幸好还能动。
他嗫嚅着喊:“晴无夜。”
这次只有漆黑的屋顶在俯视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临悠城外,晴无夜还站在城下仰头去看,马义忠小心翼翼的靠近:“将军,你说我们能打进去吗?”
晴无夜头也不回:“能。”
西沉的落日余晖下,姚自量似乎等不及了,再掀一轮攻打临悠城的狂潮,姚得规被安全的换了回来,他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孤注一掷的奋力一搏了。
晴无夜的军队就在侧后方,他一直端坐马鞍,剑没出鞘,人也不动,没有任何号令,他身后的人,也都弓不上弦,刀没出鞘,只是在旁静静站立。
不远处车厢里的姚自量,朝着这边冷眼旁观,哼笑一声,手里的刀缓缓的拔了出来,须臾又插回去,又拔出来,刀光在火光之中时隐时现,如此往复多次。
冯若愚凑过来问:“大帅,这要进了临悠城,晴将军该如何是好?”
姚自量平视前方,将拔出的刀刷拉一声插回鞘中:“无用之辈,留他何用。”
“可是晴将军并不是任人随意摆布的人,他手下有一帮人,本人武功高强,杀又杀不了,留又留不得。”冯若愚愁眉苦脸的道。
“那就让他去守患城吧,无用之地,就需这种无用之人去守。”姚自量说着将手中的刀搁在了一边,千斤之重的刀在他手里却是游刃有余。
临悠城下硝烟四起,新一轮的冲锋再次被毫不留情的扼制在了城下,有人踉跄来报:“大帅,覆盆国的主将出现了。”
姚自量已经弃了马车,拎刀跨马上阵,马车的四个车轱辘沾了一路的血,此时已经成了暗褐色,他看向临悠城的城头,纳闷道:“怎么是个女人?”
临悠城的城墙上,惊瑶顶盔戴甲,飒爽英姿,袍摆随风烈烈而动,正在朝这边看,姚自量摸着胡须,眼里凶光毕露:“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