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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勇长得五大三粗,看着就是个庄稼人,有把子力气,从这方面看,韩广张用人还是因人而异的。
但随勇是最不想死的那一个,他十分机智的把自己排在了当中,在一鼓作气和几欲泄气当中不停摇晃,这地方是他经过短时间的深思熟虑后才想到的,站在后面会被城墙射下来的箭射死,站在前面,一旦撞破了门又是最危险的,门一开暴露无遗,面对的就是覆盆国士兵的滔天怒火和奋力一搏。
城门紧闭,临居城中又有很多人堵在门口,齐心协力的压制妄加国穷凶极恶的进攻浪潮,城门自然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撞破的。
晴无夜远远看着,他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却被姚自量开口叫住:“晴无夜,你不要走开,把你留在这里,是来保护我的。”
晴无夜无语,只能停下了马,他都不想去看姚自量一眼,当然姚自量也没探头看他,却还是注意到了他的一举一动。
乔江之就在城楼上守着,焦急的看着云梯上奋不顾身上墙的敌人,又侧头望向临居城的西面,那里有一条通往临舍城的山道,林阳就在那里,不知道此时此刻那边战况怎么样了。
临居城守城的兵双目赤红,已经到了殊死一战,拼死一搏的紧要关头,一旦临居城失守,破了城,妄加国大军长驱直入进了城,其后果难以想象,他们可不想就这么乖乖等着束手就擒。
他们的眼里像是有火燃烧,实则是他们手中举着的一个个火把,在涂满火油的滚木礌石上一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下推去。
这样还是架不住人海战术,敌人太多了,漫山遍野的密密麻麻,就像不要命一般的往城墙上爬,推倒了一架架云梯,又被坚持不懈的重新架上,再次有人前赴后继的往上爬,挡得了一个,挡不了一群,很多人都上了墙。
他们都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上了城才是这些人的生路,在下面就是龙潭虎穴,厉鬼恶煞的深渊,爬上去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人潮汹涌袭来,守城的兵根本挡不住,临居城的老百姓都上了阵,只要是男人,下至八岁的孩童,上至八十的老叟,全都上了城楼,因为他们听说了妄加国大军对清安村村民的暴力行径。
城民们心里都抱着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临居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了妄加国的手里,一旦妄加国大军进城。面临的境地不但是死无全尸,还会倍受凌辱。
他们把家里所有能当兵器的家当都拿了出来,一个杀猪的屠夫的直接拿着他的杀猪刀,气势汹汹的站在城墙上,虎视眈眈的瞪着下方,挥倒了一个又一个。
一个虚弱的老者则拿着一把剪刀,睁大着眼睛,原本颤抖着的双手也不抖了,此刻捏紧了手中利器,神色凝重,准备随时来给对方一个致命一击。
守城的人守的凶,攻城的人攻的更凶,玩了命的往上爬,箭筒里的箭已经全部射完,箭楼上的兵都下了楼,来到了城墙之上,他们直接舍了弓,拔出了靴筒里的刀。
几乎是每一个垛口都有四五个人加以拦阻,妄加国的兵上了楼,又是一番激烈的近身肉搏,仇人一般的分外眼红,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城墙上瞬间乱作一团,有人趁着这空隙,拉着乔江之就要往楼下跑,乔江之手忙脚乱之时,踢开了一个想要对他行凶之人,凛然道:“我不能走。”
那人万分焦急,催促道:“知府,城要破了,将军吩咐我一定要带你走,我们先出城,和将军汇合。”
乔江之用力甩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让林将军走,我留在临居城还有一线希望,再说走了只会拖累他们,临居城也会军心大乱,临居城会很快的落入敌手。”
那人着急的跺脚,双手更为用力:“知府,现在已经快了。”
撞木就在他们的脚下,发出砰砰的重击声,乔江之也看到城里的人就快守不住了,那道狭长的缝隙正在一点一点的张大,就像一张满是獠牙的鳄鱼嘴,正准备肆无忌惮的吞噬血肉。
那人和乔江之体型差不多,此时不知哪里来的神力,一下把他扛在了肩上,在城门破开之前下了城楼,两人瞬间拐进了一条巷子。
进了一户人家,乔江之的那身官服被这个人手脚利索的扒了下来,木窗开着,乔江之只剩一件里衣,被凉风一吹,打了个哆嗦,惊愕道:“安之,你干什么?”
安之相貌平平,就是一个普通百姓的模样,个子和乔江之一般的高,也一般的瘦,远看和乔江之竟有七八分相似。
安之一时没有回应,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放在了乔江之的身边,这才郑重的道:“知府,城破了,我们也逃不出去了,先在这里躲着,等有机会再混出去。”
乔江之还待说话,就听到屋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是妄加国大军进城了,大踏步的,大声欢庆的,更多的是临居城城民仓皇逃窜的哭喊声。
乔江之心头一震,狂跳不已,扶着墙跌落在地,唇面皆白,颤抖着道:“完了,临居城成了人间地狱。”
安之扶着窗框往外看,街面上混乱不堪,只有追击的人,和被追击的人,还有侧躺在街边的尸体,街上血流成河,简直成了人间地狱。
妄加国那些当兵的,进了城后,就像是打了强心剂一般,发疯般的在街上追赶,只要看到人就挥刀去砍,手中的砍刀就是他们发泄愤怒的利器。
他们在城外被姚自量赶着往前跑,往城楼上爬,进了临居城后,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将之前所有的恐惧和不忿,都在对临居城城民的肆虐屠杀中,完成了扭曲的脱胎换骨,活生生的将自己炼化成了地狱里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