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亲王起身退下了。
半个月后,沈惟是在一艘船上醒来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坐在窗前,听见动静转过了头来,是一张轮廓分明的熟悉的俊脸。
沈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一身囚服已经换下。身上干爽干净还有皂角香。想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作罢。
“我的人还剩下几个?”他神色木然的看着上方,声音暗哑地道。
窗边的男人没有说话。
“宣礼!”沈惟狠狠瞪了过来。
礼亲王轻叹一声,起身走到了沈惟床前,温柔的抚上了他的发际:“你明明知道的。你既然还能活着,他们必然是一个不剩了。”
沈惟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你一开始默认我的接近就是有目的的?季儿是你的人?”
礼亲王目光温和的看着他,没有否认。
沈惟看着他笑了,目光却是冷得令人心悸:“宣礼!我恨不得杀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礼亲王毫不在意,反而温柔的笑道:“好。”
然后便如哄孩子一般的将自己的脖子凑到了沈惟嘴边,“悉听君便。”
沈惟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咬上了他的脉搏。
礼亲王一声不吭,只用双臂狠狠的将他抱紧了,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任自己的血泊泊的流到沈惟的嘴里。
沈惟被礼亲王的血呛到了,礼亲王一侧的脖子和肩膀上全是血,还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颈子上滴下来。滴在了沈惟的枕头里,触目惊心。
沈惟似是被那刺目的红色刺伤了眼,一把将礼亲王推开了。
礼亲王倒在了他旁边,因失血过多全身乏力,只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温柔的带着笑意的注视着沈惟,始终没有移开。
沈惟瞪了他一会儿,想着还要流多少血这个人才会死,可是手却突然不听使唤的将头下的枕巾一把抽出,紧紧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来人!外面有没有人!快滚进来!”因刚刚沈惟是下了死力气去咬的,伤口太大,血止不住,沈惟的声音里有些慌张。
礼亲王用尽全身力气在沈惟的手腕上印下一吻,然后晕了过去……半个月后,消息传到京城,礼亲王出使东洋的船只遇上了大海浪,大船沉没,船上包括礼亲王和新封的惠安公主在内的两百多人全部葬身鱼腹。
后来有去东洋经商的商人回来说在东洋曾见到过一个很像惠安公主的人,公主可能没有死。
还有人说礼亲王也没有死,有渔民曾在南洋的一处岛上见到过他。
只是这些谣言始终没有被证实过,礼亲王和惠安公主也再也没有在中原出现过。
沈氏的覆灭,让原本依靠他的那些家族人人自危。
顺德帝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最后在酒意犹酣的气氛中与臣子们做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好几个老臣当场感动得老泪纵横。
第二日开始,一些原本占据高位的老臣们纷纷上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其中在沈首辅倒下后暂时充任首辅一职的王显起了领头羊的作用。
顺德帝一番言辞恳切的挽留之后,终于还是准奏了。
于是原本以为沈家倒下后必定会兴起的一番腥风血雨并没有到来,只是朝廷里却是不知不觉之间换上了一批新鲜的面孔。
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时代要到来了。
王家在这次事件中的功劳是不容忽视的,最后王显虽然激流勇退,淡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朝廷却一直让他在礼部尚书和殿阁大学士的职位上荣养到老,死后配享太庙。
而王显的孙儿王璋,在他祖父退出内阁的十年后众望所归的坐上了首辅的位置。王家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了群臣面前。
沈家倒台后的第二年,皇帝颁下圣旨。着老庄亲王嫡孙宣韶继任庄亲王爵位,封宣韶正妻王氏为庄亲王妃,嫡长子宣懿为世子。
庄亲王府的爵位一如先皇承诺的。世袭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