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与瑟堕入了地星人的情网。
轩辕有个女儿叫女魃,除了仍然是两只手两条腿外,外貌和气质竟与我们莫克洛德星的美女长得很像。禺对她一见倾心,不能自拔,每天都忍不住扔下工作,跑去约女魃黎明看日出,黄昏观日落。
女魃对禺似乎也有好感,尤其对他制造的许多改善地星天气变化的小玩意特别感兴趣。禺把冷凝器、热量发生器等小机器一股脑地全部送给她,并且教她怎么操作。因为地星人对科技难以理解,禺才没有对她说出这些机械的原理。地星人称冷凝器为雨师,称热量发生器为旱器。
至于瑟,则爱上了轩辕的另一个女儿素女。虽然以我们莫克洛德星人的眼光来看,那个女孩实在是貌不惊人,可她却是一个真正的音乐天才。她发明并制造了一种乐器,叫琴,奏出的音乐仿若天籁之声。瑟对她惊为天人。
最近一段时间,瑟干脆停止工作,与素女成天泡在一起,制作出一种有五十根弦的琴。
我们起初还笑他,认为他有四只手,当然可以在五十根弦上弹奏自如,可素女只有两只手,而且手还小得出奇,如何弹奏。可是,素女经过练习,居然能够自如地在这种五十弦的琴上弹奏。有了琴后,瑟和素女几乎没日没夜地在创作乐曲,每一支曲子在莫克洛德星都可以成为经典。
我和其他几个队员只能对禺和瑟的行为表示谅解。在茫茫太空中航行了数十年,大家几乎都是在孤寂中紧张地工作,特别对受损后的飞船忧虑日甚,现在忽然在这个无害而美丽的星球上遇到知己,自然不能辜负良辰美景。
几年间,轩辕、榆罔和我时常聚会,我们对许多问题进行了探讨。他们其实对发生在地星上的现象都有注意,只是很多不能解释。此外,他们也有一些设想,譬如对方向的测定。他们如果要确定方向,白天只能靠太阳,晚上只能靠星星。当谈到更深入的时候,他们提出了一个设想,打算造一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明确指示方向的东西。
地星人实在是太聪明了,但他们的科技却远远落后于他们的头脑。我大大称赞了他们的设想,但不打算帮他们制造。
可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禺一听轩辕说了设想后就激动起来,再经女魃鼓动,便开始研制在莫克洛德星上可以使用的平面方向仪来。
其实原理很简单,地星有巨大的磁场,磁极就在南、北两个极点方向。禺以木和金属制造了一个由微电脑控制的自控机械车。车上站着一个酷似地星人的小铁人,平伸一只以磁铁制造的胳膊,不管车子怎么拐弯,他伸出的那只胳膊都一直指向南方。当车辆转弯时,外车轮所行的距离大于内车轮所行的距离,这种微小差异会被一套安置在机械车内部的差动齿轮记录下来,经过一系列的齿轮传动作用,便可以拧动小铁人的胳膊,矫正由于车子转向给胳膊带来的指向变化。于是,不管车怎么转,胳膊总会指着南方。
机械车造好后,轩辕他们很激动,称之为“指南车”。我与昏了头的禺多次谈过,指出造这种指南车对地星人并没有什么好处,因为以他们对科学的理解,这种仪器完全是不可复制的。地星人对“指南车”的理解不是科技,而是神迹。还有,他将冷凝器和热量发生器都给了魃,完全没有想到,如果魃使用不当,很可能会造成连日暴雨,酿成大洪水,或者经年干旱,令地星人颗粒无收。
禺什么都明白,但只是固执地沉默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和其他人都十分无奈。我隐隐感到,地星人这种对科技的膜拜和狂热的好奇心迟早会对我们构成危险。
我的担忧与预感很快变成现实。
我不得不将被地星人偷偷开动的陆地飞车击毁,以避免撞向我们的冶炼机。我们只有这么一台机器,并且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只能这么做。
瑟和禺对我说,那上面的地星人是轩辕的儿子和榆罔的女儿。
我感到很抱歉,同时也有些不安。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我们害死了他们领袖的儿女?他们会复仇吗?
我在第一时间去向他们道歉。
我对轩辕说:“对不起……”
队员们一直不相信,我会为了轩辕而那样大动干戈,做戏做上一年,甚至最后还要使用我们莫克洛德星上也才刚刚发明的基因嫁接技术,制造出一个非常像我们莫克洛德星人的生物,放去给轩辕杀掉。
这个由偃制造出来的生物外形很像成熟的莫克洛德星人,但智力却只如婴儿一般。放到山谷里的时候,他就如初生的小鹿般幼稚而惊慌,自然无法应付轩辕,一定会被他杀死。
说起这样做的原因,我认为以轩辕的聪明,他完全可以为地星人的文明找到正确方向。那么,我就不算是做了件坏事。此外,他的长子因我们而死,我们确实欠了他的情。虽然还这个情有些麻烦,但我还是认为很值得。
做完这一切后,我们离开地星,顺利与母船会合,然后在飞出太阳星系的过程中,全部修复了损坏的仪器设备。
我将我们发现的有关这个星系的方位、地星文明的现状及其可能的发展方向全部发往莫克洛德星总部。我相信,总部很快会成立一支地星考察队,前来详细研究地星的一切。
远离了太阳星系的引力后,我们准备再次进入冬眠状态。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听到瑟在问:“总部接到信息,然后组织探险队,探险队再到达地星,要多少年?”
禺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们的时间,一百二十年,地星的时间,七百年。”
那样长的时间,即使没有沧海桑田,也已物是人非。
我想着,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