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宁在心底轻轻叹气。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有心境平顺的人,日子才能过得平顺。
顾安域听了师兄的话,唇角微微勾起。
他又想起了蒋清漓当初主动向他求亲时说的那句话——你纨绔,我草包,咱俩比较配嘛!
不说其他的,他俩这名声,的确是挺般配的。
裴长宁觑了他一眼,“看来,你对这桩婚事还算满意了?”
顾安域停顿了一下。
眼前的人是他的师兄,从某一个程度上来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句心里话,对将来的日子,我心底还有几分迷茫和不确定。”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茫然,“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所以这血脉到这里终止就可以了,没有再延续下去的必要。”
成年后师父不止一次催过他赶紧成亲,他知道,师父说想要早点抱上徒孙不过是个借口,他是不想看着自己始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想要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以及属于自己的家人。
他能理解师父的苦心,可他始终迈不过自己心底的那道坎儿。
对他的话,裴长宁并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问道:“那现在呢?你的想法改变了吗?”
顾安域苦笑,“我心里一直怨恨顾望当年没有担当,毁了娘亲的名节,却保护不了她,这才害得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上活不下去……很早之前我就在心底立誓,这辈子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那样的人。”
他看着自己的师兄,目光十分清明,“再则,我是有个横行无忌的名声,但也不代表我做事就能无所顾忌。圣旨已下,我若坚持不娶,且不说我的下场如何,人家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
他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废物、浪荡子,被他退亲的姑娘,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流言有时候比刀子还致命,他在舆论的漩涡里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裴长宁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接受这桩亲事,只是为了不逃避责任吗?”
以他对师弟的了解,他不是一个甘心被人摆布的人,仅仅因为一道圣旨,就让他改变了人生的走向,有些不太好接受吧?
就算是最终不得不接受,至少,也不会是这样心平气和的模样。
顾安域笑了,他实话实说道:“当然,阿堇是师兄的外甥女,是方知的妹妹,肯定是要比别的姑娘更容易接受一些的。”
裴长宁意味不明道:“那我和方知的面子还挺大的。”
人心是很矛盾的,他期望云木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够多善待漓儿几分。但同时,他也忧心云木接受这桩亲事,仅仅是看在漓儿是他外甥女的份上。
顾安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坦然道:“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做不出坑害人家一辈子的举动。只是对方是阿堇,我觉得这是命运对我的奖赏。”
毋庸置疑,他庆幸阿堇是师兄的外甥女。
他知道师兄将他放在师父的名下,而不是直接收他为徒是因为什么,可他心底一直有些遗憾,明明他才是那个像父亲一样教养他长大的人,可惜他却只能在名分上称呼他师兄。
跟阿堇成亲后,师兄就成了他的舅父,他也会成为师兄名正言顺的晚辈,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弥补了。
但这点庆幸,也不至于让他感恩命运的眷顾,毕竟不管师兄是什么身份,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都是一样的。
裴长宁听了他的话,却是微微一怔。
命运的奖赏么?
他着实没有想到师弟会这样说,他原以为,云木只是不排斥这桩亲事,现在看来,大概比“不排斥”还要好上一些。
顾安域笑着总结道:“我只能说……她是您的外甥女,我很庆幸,若是她不是,也不影响她是我心目中的阿堇。”
她是阿堇,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阿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