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茂顿了一下,面对儿媳把孙子抬出来,也有点虚:“我就去去,开完了,就回来。”
儿媳妇儿把筷子重重往碗上一拍:“谁知道什么时候搞完是个头儿啊?您说您年纪也大了,七老八十的,还去跟着凑这个热闹干什么?再说了,万一剧组里出什么意外呢,到时候怎么扯?”
时青茂不说话了,放下筷子沉默,然后叹气。他的儿子没有说话,一顿饭的气氛,瞬间僵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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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这头,许佳倩根据这个老人在电话里所报的地址,通知了水兵,恰好她们就在附近的城市。
水兵喜上眉梢,不过当顺着电话拨回去的时候,却是一个中年女人接了起来,脾气暴躁地摔了电话:“打错了!”
水兵再打过去时,电话线已经被拔掉了。
然而许佳倩传递的信息,是再三确认过的,不可能有误,于是她跟何润萱商量了一下,两个人还是决定,直接登门拜访,有什么误会当面可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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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青茂家里住的是一片老式居民楼,外面没有贴瓷,一打眼望过去灰扑扑的。抓着冰冷的铁管扶手,沿着水泥路的台阶上楼,两边墙上还用各色粉笔画了涂鸦,可见这家生活状况不太好。
两人站在门前,轻轻叩了叩门,一阵脚步声响起,须臾后,一个妇女打开内门,隔着防盗门的铁栏,不客气地问道:“你们谁啊?!”
下一刻,她看到何润萱漂亮,水兵气势十足,后面竟然还带了个人,扛着个摄像机,她的气焰也不由弱了几分。
她心里暗自嘀咕,怎么电视台做节目,做到她家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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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兵隔着门,客气问道:“请问这是时青茂的家吗?”
女人警惕地上下打量着她们:“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听到这里,何润萱基本上确认了,这里就是时青茂的家,但这个女人不欢迎她们。水兵正要开口说明来意,她阻止了水兵,自己上前说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有报酬。”
对这种态度不好的人,三句话说不到对方想要的,就会被赶客,所以她言简意赅说重点。
何润萱开门见山亮出钱,那个女人的态度便有些松动,犹豫了一下,水兵笑道:“您是在担心什么呢,这里是您的家。”
女人想了想,就把人迎了进来,进去喊她老公:“死气!有人找你爸,说是要合作,有报酬。”
客厅里,何润萱和水兵坐在沙发上,何润萱一侧头发挽在耳后,只画淡妆,气质惊艳;水兵穿着铆钉高跟,一侧碎钻耳钉,手随意的揣在兜里,却令人生出过目难忘之感。
一旁则是一台巨大的摄像机,六柱三脚架,这么一看颇镇场,儿子儿媳都不约而同地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那女人干脆跑进卫生间里,给头发上喷了点摩丝。
梳头的间隙,她忽然想起何润萱有点眼熟……哪里眼熟来着?忽然灵犀一动,翻了翻儿子放在厕所里的电影周刊,都是去年的旧杂志了,果不其然,内页封皮就是这个女孩,下面有《逝水》电影处女作的介绍。是个开始有点名气的小演员。
演员啊,片酬那么高,来合作应该是有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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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青茂正在屋里守着孙子写作业,听到外面的动静,跟着儿子儿媳,走出了屋。
看到了眼前三个年轻人时,时青茂的心情莫名雀跃,又难掩复杂,直到何润萱从包里掏出一张复印过的名单,还有影印的合照,递到他面前。
老人原本还比较平静,看到名单上熟悉的字迹时,手就颤抖了,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是,是,这个就是我们当年的彩排现场,你们现在条件好啊,这个是我们那时候,争取下来的最好的场地了。你看,哎呀,这个人,他当时很有意思的,叫曾华庭来着,你吹笛子的时候,他就总在旁边说笑话,害得你都吹不好,想打他……”
一说到当年的乐团,时青茂的眼睛都亮了,话匣子也打开,指着每个人,滔滔不绝地回忆,一边揉了揉眼睛。
摄像机赶紧推拉镜头,跟着照片,把这回忆的一幕记下来。
时青茂的儿子怔然看着这一切,他的父亲,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光彩,这不同于自己结婚、孙子出生的时候的喜悦,而是另外一种……混杂着感怀与思念的欣喜。
何润萱说了帮他们完成演出,请他们配合拍摄的想法,时青茂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配合,我都可以。能完成这个,我到走的时候,都可以好好闭上眼了……”
没想到还算顺利,何润萱露出微笑,看了他的儿媳一眼,深知这人不好打发:“那至于片酬……”
“不要!你们帮我圆了这个念头,我谢谢还来不及,怎么还好要你们的钱!”老人思想很是质朴,连连推拒。
时青茂的儿媳在一旁听着,脸色变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爸!”她听说拍电影就算跑个龙套,都有个万把块的收入,他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对方还是个“攀女郎”,能差了钱吗?
何润萱朝她投过了一瞥。莫名的,对着这两个女神,时青茂的儿媳妇不敢太撒泼,快五十岁的人了,在她们两个小辈面前,隐隐压着怒气。
主要是水兵刚进门那会儿,有点吓到了她。水兵坐下时,单手把沙发往前一挪——他们家用的是旧式木头沙发,十足的重,水兵竟然单手就可以拖动,足见其力气有多大!人在武力面前,都要选择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