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站定中央,微笑道:“高将军,故人来访,怎么不识?”高思继一怔,上下打量了他,便道:“我好像不认识你。”嵇昀道:“雁门关一场鏖战,将军如何不记得?”高思继瞠目骇然,乃道:“你。。…。你是嵇大将军?!”
嵇昀点了点头:“将军仍念我是唐朝的大将军,足见拳拳报国之心,不枉嵇昀深夜至此。”
高思继此时酒亦醒了,忙喝去众军,邀嵇昀三人进帐。
嵇昀瞧着满地杯盘狼藉,便开门见山:“我的来意,将军想已心知。”高思继微微一愣,佯装不解:“嵇大将军听说在朝中做官,怎么跑到我前线军营里来了?”
野南浔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看了看师父,又偷着向高思继白了一眼。
双方落座,嵇昀答话道:“奸臣作乱,朝廷倾危,我统率大唐将士,目前正在将军昼夜攻打的晋阳城内休整。”高思继道:“居然如此,我真心不知。”嵇昀道:“无妨,为将者,旦受军令,遵奉如山。我知道征讨晋阳远非高将军本意,全是刘仁恭欺君悖主,逆天理背人意所为。”高思继沉吟不语,许久,嵇昀又道:“当年初见,我就知高将军素怀忠义,绝非刘仁恭、庞师古之流。当今大唐天下危如累卵,忠臣志士群情激奋,狗盗鼠偷之人尚思杀贼报国,何况高将军勇毅英雄。我今天冒险出城,只为规劝将军反正,除此别无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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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思继皱眉良久,苦着脸道:“我受燕王厚遇,岂能背叛?”
嵇昀仍待再劝,白锡圣此时扯了扯他的衣角,警觉道:“有人!”
话音刚落,帐外果有人放声喊话:“高将军不受敌人蛊惑,实在忠义可嘉!”
嵇昀闻得来人口音,剑眉颦凝,心下默念道:“庞师古。…。。”
几人来了帐外,庞师古、韩建等人已经率军将这里团团围住。
高思继看了眼庞师古身边站着自己的牙将,当即明白了事情原委。
“庞师古,你居然收买我的人,反过来监视我?”
庞师古笑道:“高将军误会了,是你的属下担心你受人蛊惑,走错了路,才来到我营中报信求救的。”
高思继恨得咬牙切齿,攥住佩刀的手几乎战栗,牙将慑于他的威风,不敢正面对视。
嵇昀见到庞师古和韩建,先声说道:“庞五哥、韩六哥,久违了。”
庞师古的眼光朝嵇昀上下一扫,开口笑道:“嵇兄弟,是啊久违了,别来无恙?”
嵇昀摇了摇头。
“被你们两位困在晋阳城里,连一点新鲜空气都呼吸不到,这才想着出城来走走。”
庞师古道:“世事无常,不想当年忠武聚义的生死兄弟,今天却刀兵相见。嵇兄弟,我二人如今侍奉梁王,你我各为其主,尽忠国事,往往身不由己,你且要担待了。”
嵇昀闻言,板正了脸色,答道:“这话似是而非,大唐社稷仍在,普天之下莫非唐室江山。朱全忠仗权势、施暴虐,欺君害民,人神共愤,公贼是然。你等追随朱全忠,乃是为贼张目,为虎作伥,适才所言,实在有辱‘尽忠国事’四个字。”
庞师古、韩建闻言汗然,反倒是岳关山、滕子罗瞧见嵇昀身旁站立的白锡圣,暴跳如雷:“跟他废什么话?!先杀了那个穿白衣服的,给沈萧二位哥哥报仇!”说着便动起刀兵…。。。
“师父,你身子还没养好,就躲在我身后面,看徒弟杀敌立功啊!”言罢,野南浔挥剑冲刺,手下的海昏招式大开大合,浑然一付豁出命去的架势,倒也慑退好些敌兵。
嵇昀泰然处其间,一面观摩野南浔的身法招式一面从旁详加指点,全无临危时的慌张之相,确实,以他如今的武功修为,在此乱阵中全身而退,实在易如反掌。
忽然,左边刺斜里跳起一名梁兵,举枪就往嵇昀身上搠来。嵇昀乃将双手探出,夹住枪杆,只待轻松一捻,便可将这名敌兵连人带枪撂翻在地。可是,就在力道将发未发之际,嵇昀的胸腔内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痛如车裂,真个叫人难忍难耐、生不如死,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嵇昀浑身气泄力散,随之竟被那梁兵的寻常一枪掀翻倒地。
“师父!”野南浔见嵇昀受伤,急得大叫,本欲反身来救,却被众兵围困在垓心,不得脱身。
白锡圣遭岳关山、滕子罗死命纠缠,交手数个回合,三人已经打斗得远了,对于这里发生的事,白锡圣自是不得而知。
嵇昀只觉五脏如焚,但动一点元气,便有如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怎么。。…。连朱垠神功都施展不出来了吗?”
嵇昀此时方意识到自己受箭毒伤害之深,脑海里一时空白。
“看刀!”
韩建见嵇昀倒地,三步抢到跟前,抽刀往嵇昀头上劈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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