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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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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日日听着师哥的消息,日日练功,也不禁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只等师哥带他下山。

捱到除夕,子车谒总算回来了。门派大摆接风宴,子车谒一点没变,丝毫没有架子,还是和东风坐在一起。夜里二人抵足而眠,东风听着外面炮竹的声音,根本睡不着,说:“师哥,今天他们守岁呢。”

子车谒喝得半醉,打个呵欠说:“嗯。”东风道:“师哥,我觉得我能打赢你了。”

子车谒顿时来了兴致,笑道:“真的?”东风道:“真的。”子车谒便起身披衣,拿了“无无明”,说:“走,让师哥开开眼界。”

门内弟子平日都在峰顶练剑,翡帷翠帐,山色好看,而且上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比较磨练心志。这次两人也往峰顶走,没想到天黑路滑,两人又喝醉了,走不稳当。不知是谁把扁担扔在半路,东风踩上去,登时一滑。

子车谒连忙伸手拉他,自己却一脚踏空,从山径旁边摔下去,昏了一整天。

东风自责不已,掉了一天一夜眼泪,师父更是气得要死,在子车谒床前数落他。

子车谒正好醒过来,面如金纸,静静听了一会,反而回护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和师弟没有干系。”

等师父走了,子车谒说:“师弟,你过来一点。”东风坐来床头,子车谒说:“再近一点。”

东风俯下身,听他要讲什么。子车谒笑道:“师弟长大成人了,也要多担门派的事情。”

东风含泪不响,心里说:“我不像师哥那样厉害。”子车谒仿佛能读心,又说:“不要妄自菲薄。”

东风不答。子车谒说:“再近一点。”东风心脏怦怦直跳,几乎半躺在师哥身旁。子车谒凑在他耳边,吹气如兰,默然半晌才说:“师弟,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这个梦已经很久没做。每回梦到此地,他都要惊醒一次,这次也不例外。

阿丑只觉心口绞痛,眼前雾茫茫的,只有一个白衣人影坐在旁边。

他恍然以为子车谒来了,心中没有害怕,反而暖洋洋的,很是安定,轻声叫道:“师哥。”

那白衣人默然不语。阿丑疼得大汗淋漓,说:“子车谒,吐蕃人有一种奇怪的药,念经念出来的,很有用。”白衣人道:“嗯?”阿丑说:“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治得好。”

那白衣人说:“什么意思。”阿丑努力揩掉眼中泪水,睁眼一看,原来是穿着白袍的张鬼方。张鬼方道:“我手臂早就好了,你忘了么?什么子鸡子鸭的。”

阿丑顿时安静下来。张鬼方摸摸他的额头,说:“也没发热。”

阿丑不说话,张鬼方为难道:“怎么办呢?”

阿丑闭上眼,说道:“我知道怎么办,把我扔到荒郊野岭就好了。”张鬼方冷笑道:“你不要吓唬张老爷。”阿丑道:“或者把我丢在这里,你们逃得远远的。”

张鬼方道:“你再胡说八道,张老爷把你嘴巴缝起来。”

阿丑实在没力气解释。他身上盖着厚被子,炕里碳火也烧得很旺,但还是冷得不行。张鬼方一急,叫道:“平措!平措!有办法没有?”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音,把张鬼方的喊声淹没了。张鬼方道:“你等着。”起身去找平措卓玛。阿丑蜷作一团,心想,肯定是到夜里了,他竟然睡了大半天。

子车谒从此无法走路,只能坐在一张带两个车轮的椅子上,由别人推着走。好在子车谒性格宽和,遇到这种事情并不如何自怨自怜。每天清早看师弟们练剑,不时指点几招,也总是笑眯眯的。

东风却受不了了。过两个月,天气暖和,他拣了几件跟师哥一式一样的白衣,背上“无挂碍”剑,自己悄悄下山去了。做完什么事情,别人要他报名号时,他就说:“你晓不晓得终南剑派的子车谒?”

别人看他白衣翩翩,以为他就是子车谒本人。这时东风说:“我是子车谒师弟。”

从前子车谒下山,回来总是大包小包,给师弟带松子、带糕点。如今东风回家,同样大包小包,搜罗了各种各样用不上腿的功夫、山下各色新鲜玩意,带去给子车谒解闷。

此外还带过一只聪明鹦鹉,东风教会它几句话,能够和子车谒一问一答。这样一来,即便自己不在山上,子车谒也会挂念他。

东风武功天赋极高,比从前的子车谒还要厉害一截,且相貌见之无法忘怀。又过了两年,小师弟封情也一鸣惊人。岁寒三友名号完全打响,终南剑派成为彻头彻尾的名门大派。

某次回到终南山,师父夸奖道:“东风愈来愈像师兄了。”

东风起初很高兴,但到夜里,子车谒推着轮椅来找他,说:“师弟真正长大了。”笑了笑又说:“师弟就算不学我,也是独当一面的东风大侠。”这时候他就变得又高兴、又酸楚。

无论如何,这一天是他常常回味的好梦。后来他被诬陷杀害封情、与昔日同门反目成仇、逃下终南山,这个梦才终于消散,不再做了。

封情的剑叫做“无老死”,却并不能逃脱老死。东风的剑叫做“无挂碍”,同样也不能摆脱挂碍。

在屋外,平措卓玛说:“萨日,这个汉人不简单。他身上这个是蛊,不是普通毒药。”

张鬼方道:“我以为我逼他骑马,把他吓死了。”

平措卓玛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过了一会又说:“他心里是一只子蛊,别人手上拿着母蛊。只要靠得够近,母蛊发动,就能够找到他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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