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已经够乱了,那邓侧妃还来添什么乱啊!”婉如一跺脚,“此事还是要告诉王爷一声才行。”
还好画眉跟过去了,那丫头学话的本事连吉祥也比不上,邓侧妃跟王妃说了些什么,就得依靠画眉转述了。
邓侧妃在容貌被毁之后,就迁出了藏香院,搬到王府最靠后的一个偏僻冷清的小院子里住着了。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也全都遣走了,身边只留了个忠心耿耿的紫黛。
虽然住的地方偏僻了些,虽然刘氏打从心底恨邓侧妃栽赃陷害她谋害若棠这件事,但是关于邓侧妃的一应吃穿用度依然按照侧妃的定制供给,并无一丝半点的克扣,是不愿意落人口实。再说,刘氏也犯不着在这些小细节上为难邓侧妃,即便她苛刻邓侧妃,邓侧妃自己也是有私房银子的,也不会挨冻受饿,过得凄惨难言。
因而若棠随着紫黛走进去,屋里被炭火烘烤的一瞬间就逼出了若棠的汗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紫黛见了,忙解释道:“自打侧妃娘娘病倒后,身体比从前虚弱了许多,十分怕冷,因此屋子里还放了这么多火盆,还请娘娘见谅。”
她话音一落,就听内室传出个嘶哑难闻的声音来,“搬两个火盆出去吧,别把王妃热着了。”
紫黛忙应了,熟练地搬起火盆就往外走。
若棠看了她一眼,采青便道,“曾几何时,连紫黛姐姐都要做这样的粗活了,实在让人想不到。”
若棠瞪她一眼,“不许轻狂。”
采青被训斥,委屈的扁了扁嘴,想当初她家主子初初入府时,邓侧妃给主子找了多少不自在啊,光是主子的白事就预备了两回呢,且后来还打算毁了主子的容貌,这样歹毒的心肠,她连说都不能说一句,凭什么呀!
“邓侧妃,你特地请了本妃过来,难不成还要本妃进去给你请安不成?”若棠扶着画眉的手,坐在采青放好软垫的椅子里,这才扬声询问道。
“娘娘见谅,妾身如今形容骇人,还是不要惊吓到了娘娘才好。”邓侧妃咳了两声,“您若觉得这般不舒服,妾身便让人支个屏风吧。”
“不必了,邓侧妃也不必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本妃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瞎耗在这里。”若棠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如果邓侧妃以为,她跟着紫黛过来了,就能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邓侧妃闻言,半晌没有声音,若棠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一袭素衣随意披散着头发的邓侧妃便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一张脸果真是骇人到了极点,因当时痒毒发作之时抓挠的厉害,原本白皙光洁的脸庞,早已变得坑坑洼洼面目全非,只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似还跟从前没有两样。
身边的采青与画眉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棠却很平静,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支颐打量着她。
邓侧妃亦是十分平静,比起从前她对若棠的恭敬,现下的她,言行举止间却带了那么点随意,“看王妃精神不济神色倦怠,想必近来这些日子,未必过得春风如意。”
“再不如意,也比邓侧妃如今幽居这一隅要自在如意的多。”若棠笑笑的瞧着她,“倒是邓侧妃,这些日子没见,从前的花容月貌竟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你在照镜子时,会不会失手打落了镜子去?”
邓侧妃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神色却丝毫不变,甚至还有些得意的笑了一声,“难得看到王妃如此尖锐,想来王妃此来还是有些心急的。我猜,王妃不但心急,只怕还有些害怕会从我这里听到些什么话,才会失了平常的从容与镇定吧。”
若棠脸上的笑消失的干干净净,她虽然竭力表现的若无其事,不愿意被邓侧妃看穿她的伪装,但邓侧妃说的实在没错,她失态了。甚少在人前这般刻薄的她,到底是因为心急还是害怕,才会如此失态?
但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冷漠而冷酷,“邓侧妃不是有话要与本妃说?”
“这话,妾身想要单独告诉王妃。”邓侧妃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若棠身后的采青与画眉。
采青立时皱起眉头,往前一步,就要出声但对,却看见若棠抬起一只手来,那是阻止的她的姿势。
“你们两个去门口候着。”若棠另一只掩在袖子底下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楚千岚给她的那一把锋利的匕首,头也不回的淡声吩咐道。
“娘娘,不妥!”画眉急声道,“王爷倘若知道您与这蛇蝎妇人独处一室,定然要担心的。”
“别说了,出去!”若棠冷了声音,一字一字缓缓说道。
画眉迎着若棠冷厉的神色,看清她眼中坚定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败下阵来,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奴婢们就在门口,若有什么不对,您一定要及时呼救。”
邓侧妃听得笑出声来,一边摇头一边给自己续了茶水,“王妃的确是好本事,想当初妾身用了多少手段,画眉与婉如两人对妾身依然不冷不热,如今看到画眉这般忧心维护着王妃,着实令人又惊讶又敬佩。”
画眉转身,狠狠瞪她一眼,“少出幺蛾子,王爷眼下还能容下你,倘若你敢做出惹怒王爷的事来,哼,那下场未必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画眉姑娘言重了,不过是许久没有见到王妃,想与王妃说两句罢了——凭我如今这模样,便是坐的久了都有可能会晕死过去,又能将王妃如何呢?你们且安心等在外头,话说完了,王妃自然不会在我这里久留的。”
“最好是这样!”画眉犹自放心不下,却在若棠催促的眼神下,不得不与采青一道退了出去。
待门一合上,屋子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邓侧妃率先开口了,“不知府里的段姨娘好不好?王爷是不是依然常常陪在段姨娘左右?”
“看来邓侧妃虽然幽居在此,但这湘王府里的耳目却依然不少,”若棠冷眼看着她,“邓侧妃不必在本妃面前故弄玄虚,你还是有话说话,否则本妃没了耐性,你想说的话,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说给本妃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