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稚嫩却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大清哥,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刘二虎顺着声音快步走到了门口。
透过半敞开的木门,他看见墙角的角落里,四五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正围在一起,殴打着一个十二三岁头发蜡黄,身体娇瘦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紧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柳条筐。筐里面装的,还有孩子的身上、地上撒的,到处都是灰黑色的煤核。
这四五个大孩子不停地用拳头,用脚踹着小男孩。而小男孩低着头,满脸全都是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
哪怕受到这么多人的殴打,小男孩的双臂,仍是死死地抱住怀里那个装满煤核的破筐。
可能是打的累了。
领头叫“大清”的大孩子,一脚踹翻了小男孩。然后拉着他怀里的柳条筐,就要硬抢过去。
见大清抢自己的柳条筐,小男孩拼命地和他拉扯,边拉扯边哭喊:
“大清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铁厂捡煤核了。哥,我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小男孩的哭喊,就像一场清冷刺骨的大雨,一下子浇醒了车间门口的刘二虎。
记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
眼前受人欺负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童年的自己。
这段场景是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为了解决冬天家里取暖,刘二虎不得不每天背着煤筐,去离家十几里地的钢铁厂捡煤核。
刘二虎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
就连刚从压井里提上来的水,刚倒进盆里,转眼间就冻成了冰坨子。
武装部送来的煤,被几个恶邻居连哄带吓唬地给抢走了。
看着冷炕上冻得哆哆嗦嗦的爹娘,刘二虎只好去家附近的工厂、学校,捡些能烧的纸壳子,烂树枝,回家烧火取暖。
纸壳子、烂树枝那玩意儿烧的快,也不经烧。
就是捡上一天,也不够烧上半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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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办法,刘二虎只能去火车站附近的煤场去偷煤。
偷了几次,让人家看煤的老头痛打了一顿,然后把他扔在大街上。
直到一个好心的钢铁厂老师傅看他可怜,领着他去了钢铁厂的卫生队,才包扎好了伤口。
再后来,可能老师傅心疼二虎。就让他趁着自己上班的时候,来铁厂锅炉房捡点没烧完的煤核,回家点火取暖。
可是,刚捡了没几回,二虎又遇到了同样是捡煤核,却比他年龄大了很多的一帮男孩子。
二虎只记得,这些孩子总抢他的煤核。不给就揍,还是往死里打的那种。
然后,他还记得领头的那个大孩子叫“大清”。他的个子很高,拳头很硬,打在自己身上很疼……
刘二虎看着童年的自己,受着别人欺负,眼眶里不由得涌出了难过的泪水。
他几次想喊出来。
可不知道怎么,那嗓子就像堵着一块木塞,就算是憋足了气,也喊不出一点声音。
胸口实在压抑不住,刘二虎一个箭步冲进门里,奔着那个正殴打“他”的大孩子就蹿了过去。
哪知道,等他刚蹿到几人跟前,这几个孩子又像几道清烟一样,立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连趴在地上的“自己”,也一并消散。转眼就化作了飞灰。
紧接着,周遭的景物再次发生扭转,一瞬间又换了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