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县大地,树木是多么的平凡;溪水,是多么的平凡;河流,是多么的平凡;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又是多么的平凡。但是,面前这个小子,却是一个奇才,一个旷世奇才,一股热潮冲击着卢学儒的心扉,一种冥冥的感知紧紧地攫住了他。
卢学儒沉思良久后,向着小少飞,道:“你以后别站在破墙外面啦,还是进来吧。”
小少飞点头:“多谢卢叔。”
“你以后见面叫我先生便行了。”卢学儒把脑袋微微偏侧,向站在身旁的李文光说:“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把你师弟领进书房看书吧。”
“好!”李文光恭敬地朝着卢学儒躬腰点头,即转身向着小少飞,“师弟,走,随我到书房去。”
小少飞跟随着李文光朝北院走去,走了十多步后,他蓦地回过头来,嘴角含春,朝着卢学儒微微一笑。
卢学儒心坎一热:这个小子,外表质朴笃厚,且带几分憨直;却是内心聪颖,慧根智性。其本性和悟性不在自己小女之下。看来,邱县要出栋梁之材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俗话说:世事难料。第二天早上,正当小少飞欲往卢学儒的私塾旁听,却远远看见一位身穿公服的衙役出现在了太镇村口。
衙役的出现,自然而然吸引了村里人好奇的目光。
王少香一见到这位衙役,便一眼认了出来,他,就是几年前的那个衙役。
王少香认出那个衙役后,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揪住了,就是这位衙役送来了一封催命的书信,勾走了丈夫的性命。
没想到,今天这位衙役居然又一次在卢家的屋前停住了脚步。。。。。。
王少香下意识地将小少飞紧紧地抱了起来。
衙役尚未开口,脸上首先露出讨好的微笑。
他明明看到了院里的王少香母子,却还是礼貌地叩了叩大门,说:“张老爷的夫人在么?请接西海衙门的信。”
西海衙门?在那个远在二百里外的大城市,王少香连个八辈开外的亲戚也没有,更甭说与衙门有什么联系了。
王少香迟疑着,缓缓地走向大门。
小少飞倒是利索,跑了过去,将送信的衙役请了进来。
“夫人,请您收好。这可是西海衙门裴大人的亲笔信。”
王少香接过大信封。她仍是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问:“什么裴大人?裴大人是谁?”
衙役打量着王少督香,颇有怀疑地说:“裴大人就是上任不久的西海刺史裴忠大老爷啊!咱们这邱县,属他老人家管辖呢。裴大老爷在给县老爷的信函上说,他与您家张老爷是同窗同年,您能不知道裴大人?”
王少香点了点头,说:“他是飞儿他爹的好友至交,我岂有不知……”
“夫人,刺史大老爷交办下来的差事,不敢怠慢,县老爷还等着我回话呢。”
王少香这才缓缓拆开信封,拿出信笺来看。
原来在长安任刺史的裴忠,平调到西海。一个多月前,他走马上任来到西海,自然而然地向前来迎接的邱县知县打听张锦钊的情况。当他听说老友早已在六年前撒手归西,甚是惋惜。尤其是当他得知张氏遗孀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张少飞艰难度日之时,更是不胜唏嘘。所以,他来信请王少香带着儿子到西海去,与他的家人住在一起,他要替被冤死的老友担负起抚育后代的责任,供张少飞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继承张家源远流长的传统门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好事自天而降。
然而,村里有身份的长者们都异口同声,反对张少飞母子去西海投奔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
有的说:“又不是至亲,从未谋面,如何敢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有的说:“就是嘛!你们孤儿寡母,去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大省城,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
王少香的长兄、张少飞的舅父王榕根,更是极力反对:“你们又不是快饿死了,为什么要外出投靠他人?”
王少香说:“大哥,看你说的什么话呀!裴忠是阿飞他爹的同窗好友,他信上说了,就像亲儿子一样对待张少飞,我们娘俩的吃穿用他都负责供应。”
“阿妹,你若是真的操持不下去了,家里揭不开锅,就搬回娘家去住。”王榕根极力反对。
王少香问道:“大哥,你能供飞儿上学堂读书么?”
“这……”王榕根吭哧了几声,一时答不上话来。
王少香一把将张少飞拉了过来,将他面前,好像郑重宣布什么似的说道:“他,姓张,叫张少飞,是张锦钊的儿子。而张家,千百年来一直是书香门第,历朝历代都是名门望族。张家的儿孙,如果沦落得上不了学堂念书,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知,定会不安,将来,我有何颜面去见先夫?我……”
说到后来,王少香已经泣不成声。
小少飞本来想把卢学儒允许他在学堂旁听的事讲出来,见阿娘泣不成声,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