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血止住了,贺连松了一口气。这时小狼低低地叫了几声,舔舔他的手心后就闭上了眼睛。
它居然对自己没有戒心。
他怔了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贺连拿了件衣服盖在小狼身上,溜出房间去偷老母鸡的鸡窝。
他进了鸡屋,大吼几声把老母鸡赶到一边,然后把鸡窝抢了过来。谁知老母鸡突然发狠,疯了似的冲过来,毫不留情地啄了他几下,每下一次嘴都见一次血。
贺连呲咧着嘴巴吸了好几口冷气,痛骂了几句这畜生,然后抱着抢来的鸡窝进了房间。
他在鸡窝里面铺了几层衣服,让小狼躺进里面休养身子。
小狼轻轻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他手上的伤痕,眼眸里似乎被激起了一层涟漪,来不及看清,它又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小狼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半个月不到,它已经可以走路了。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贺连听到妈妈说,家里那只老母鸡掉了很多毛,像是被谁故意揪走似的,还七零八落的。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是没有了,连妈妈靠近都怕得咯咯叫。
为了这条小生命,小贺连还对爸爸撒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的谎:他骗爸爸说小狼逃跑了。
那时爸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贺连有些不解,那到底是被发现了?还是没有被发现呢?
不过看着小狼一天比一天活泼,吃的一天比一天多,他心里是很高兴的。但是,他最近注意到小狼时不时看向外面的森林,晚上还会朝着那个方向嚎叫。
贺连苦涩地抿了一下嘴唇,看来是时候了,是时候让它回家了。
为了把小狼藏在怀里,他故意穿了爸爸的大风衣。
逮着爸爸出门的空隙,贺连偷偷地溜了出去,他跑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了下来,喘着气把小狼放到雪地上。
现在小狼真的长大了很多,已经快到了他的膝盖,不能再叫他小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雪狼毛茸茸的脑袋,肉呼呼的脸上是最真挚最温暖的笑容,“走吧,回家去吧。”
雪狼似乎听懂了,用鼻子点了点他的小手,转头朝森林走去。
看着它扫把般的尾巴一摆一摆,小贺连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未料雪狼忽然停了下来,回过了头。
一人一狼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情绪,贺连不知道为什么就看懂了,他咧开嘴角一笑,“再见。”
雪狼的眼睛闪了闪,转头向森林走去,慢慢地隐入了树叶间。
贺连看着那片森林看了很久,才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走啊,走啊……
岁月随着他的脚步而流逝,身子也越拔越长。
不知不觉中,脖子上的红领巾换成了胸前的团徽,跟着他又越过了人生的分水岭,拿着一纸证书离开了大学。
二十年后的今天已是十月,冬天似乎来得特别快,也特别无情。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街头的那些树上,火红火红的树叶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俨然一副被冷冬肆虐后的样子。
夜幕降临,点点雪白从天空飘下,地上很快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街上一对对小情侣们牵着小手,仰着头看着那轻轻飘下的雪,嘴里不断地发出赞叹。
不远处的街口有一棟老楼,透过六楼结满冰霜的窗户,一位穿着暖灰色毛衣的男人坐在电脑前,那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键盘。
他狭长漂亮的桃花眼下冒出了一层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正往外散发着一股子哀怨和死气,打字速度却出奇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