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和谢樽有什么关系?这火没把陆景凌烧死真是老天无眼。
“王上当真求贤若渴。”谢樽没再看他,淡淡地嘲讽了完颜昼一句。
“谬赞谬赞。”完颜昼依旧笑着,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始终落在谢樽身上,看上去充满了侵略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吧?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从前你手上沾了不少十六部战士的血,身边亦有不少同袍死于弯刀之下。”
“但如今不也坐在此处与我等共饮?放轻松些吧。”
谢樽回望过去,神色冷淡:“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冤有头债有主,必兰真已死,兰氏也已泯灭,我与他们的仇怨早已一笔勾销,百姓无辜,我不会迁怒旁人。”
“但我与这位的仇尚且未报。”谢樽仰头看向陆景凌,下一刻腰间用来切肉的短匕便已搭在了陆景凌的脖颈之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两人相对而立,陆景凌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谢樽的动作迅疾如电,没人看清,变故倏然袭来,周围的歌舞声停下,北境的卫兵对视一眼立刻执刀围了上来,而谢樽带来的亲兵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把所有人都围在了中间。
“开个玩笑罢了。”谢樽淡淡收回手,将沾了血的匕首甩在了地上,“王上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不过礼尚往来而已。”
周围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完颜昼目光中没有半分不耐,其中的情绪反而变得更加热烈欣喜,他骤然大笑几声,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
“都放尊重些,怎可如此对来使不敬?实在是伤了和气,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随着他的命令,歌舞声再次稀稀落落地响了起来,完颜明洸改了曲调又调整了片刻才让众人恢复正常。
“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一句,微云如今为北境鞠躬尽瘁,受北境庇护,还请你给本王个面子。”
“王上言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今他可以不动陆景凌,但他且在此静候,若此人再敢有什么动作,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那日的庆典结束后,第二天一早完颜昼便带着人马赶回了上京,而谢樽等人则是又慢悠悠地走了半个多月,直到立秋前三天才终于在安车骨河畔看到了上京的影子。
这片广袤的土地曾是十六部先民的发源地,如今是他们心中不可侵犯的圣地,平原、丘陵、林木与河流在此绵延,哺育着众多生灵。
这里和长安有几分相似,却少了些繁华,多了些质朴,漫游其中别有一番风味,但谢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座新生的城市,便被直接拉进了王宫。
“……”谢樽站在王宫门前与完颜明洸对峙,就是不肯迈入一步,“使臣入宫居住不合礼制,本侯居住在宫外驿馆府邸即可。”
完颜明洸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抱手道:“南朝的礼制可管不到十六部,你也用不着如此排斥嘛,宫殿都收拾好了,据说比起你的侯府也不遑多让呢。”
像是知道谢樽要说什么一样,完颜明洸率先开口:“你的宫殿设在外庭而非内宫,这可算不得辱没,也没把你当寻常女子拘束。”
“有区别吗?”古往今来直接住进王宫的外臣皆为佞幸之流,若他今日真住了进去,他不敢想自己在两国的史书上留下怎样的一笔。
他并非不能接受这种污点,只是一想到是自己会和完颜昼因为这种事出现在同一页史书上,他就压不住想扇人的手,若是换一个人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那个人从不会让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一次谢樽的神色彻底冷了下去,若说刚刚知晓完颜昼那点所谓的爱慕之情时,他只是略感诧异与不适,那么到了如今这种不适已经上升成了厌恶。
对方看他的眼神确实有着显而易见的欣赏与喜爱,但却太过轻浮露骨,夹杂着清晰可见的算计,还有一种令人不适的,从上而下的俯视与志在必得。
他有点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他真的很想给完颜昼来上一巴掌。
犹记当年完颜昼虽然算不上讨喜,但也算是个沉静持重,锋芒内敛的角色,想来还与陆景渊有几分相似,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了?
谢樽压抑着心底的怒意,懒得跟他们理论,拂袖便带着身后一众因为这事义愤填膺的随行者离开了,他没有去城中寻找驿站,而是直接出城寻了个风景颇好的地方扎营。
看着谢樽离开的背影,完颜明洸撇了撇嘴,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转身向王宫走去。
“王上如此行事必然适得其反,谢樽再如何不拘礼法也是世家出身,王上若真于他有意,便不可如此轻浮。”金碧辉煌的寝殿中,陆景凌坐在下首无语道,
“不知究竟是谁给王上出的主意?”实在是离谱,谢樽现在怕是恨不得把完颜昼活剐了吧?
“本公主出的主意,你想如何?”完颜明洸大步跨入寝殿,挥手让侍从们都退了下去,“你们南朝人就是扭捏,要本公主说,喜欢便直接强抢回来就是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好说。”
“哎,今日皇兄应该亲自去的,直接将人掳进宫来也算是一段佳话。”如果王兄你能打得过的话。
陆景凌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完颜明洸,脸色可谓五彩纷呈。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但他来到十六部可不是帮完颜昼追男人处理家务事的,这件事他们兄妹两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公主殿下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