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仰头,轻轻抚过陆景渊已然变得成熟锋利的下颌,明明在阿勒泰时还有些软肉来着,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也不知下次再见时你是不是又会变上几分。”
从他们岳阳重逢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那时时间如风似水,几乎不留痕迹。
陆景渊轻轻抚摸着谢樽垂下的发丝,轻轻为他簪上了一枝海棠。
“最多十日,谢淳便要回来了。”陆景渊低声说着,“武威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沉玉在那里等你,该准备的一切,他都会为你准备妥当。”
“嗯。”谢樽的声音夹杂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还有江夏商会如今的会长也会前往武威相助,商贸一事不必担心,自有他为你解决。”
“他叫薛温阳,此人性格虽有些冲动,却极为聪慧敏锐,你可以全意信赖。”
听见薛温阳这个名字,谢樽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耳熟,却半晌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索性也就算了。
“哦……”他把头埋在陆景渊颈侧蹭了蹭,闷声道。
见他这副委屈耍赖的样子,陆景渊心下一片酸胀,然后轻轻吻上了谢樽的额头:“好了,该起了。”
起身时,谢樽被衣角绊地踉跄了一下,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揉成了一块破布。他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对于他们而言,在外头混乱至此已经是极为逾矩了。
还好今日是场大宴,出门时带了三套行头,到了这个时间本就该换,不然他今日剩下的这场晚宴必然是出不了门的了。
当谢樽攀着海棠跃上高墙时,陆景渊手上搭着大氅仰头看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谢樽,无论如何都不要厌恶自己……也千万不要再抛下我一个人了。”
“……”谢樽垂眸看他,眼中的哀伤几乎凝结成泪,“好……”
等谢樽一身寒气地遛回客房时,距离开宴已经只剩下半个多时辰了。
被窝尚且没有焐热,门外便传来了侍女的声音,谢樽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压低声音伪装成刚刚睡醒的样子让她们进来了。
数个侍女端着热水和衣物鱼贯而入,然后看着坐在床榻边一身狼狈的谢樽震惊道:“侯,侯爷,您小睡时……”
“难道不合衣吗?”
这一身绣金缀珠的天青圆领袍都抽丝了,腰间玉佩也全搅合到一块儿去了,天哪!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迎着这些小姑娘疑惑迷茫的眼神,谢樽垂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物,不由老脸一红,轻咳几声不知该作何解释,“呃,先前有些酒醉……未曾注意。”
侍女们恍然大悟地齐齐点头,不疑有他,只觉得是自己傻了。
“快给侯爷再备碗醒酒汤去!”
等侍女们七手八脚地把谢樽捯饬好,不远处的园中已经隐隐传来了丝竹之声。
晚宴纵然盛大,却也左不过吃喝玩乐,欣赏歌舞,白日里遍布园中的春景盆栽被备安置在席间,既能作为简单的隔断,也能让众人再观赏观赏陆景潇这些修剪精细的盆景。
这晚宴上谢樽可谓什么都没干,见了陆景渊后他精神放松,此时止不住地困意上涌,喝了杯酒靠在位置上便一动不动地靠了一两个时辰。
他今日算是发现了,醉酒着实是个好借口。
于是方一入宴,谢樽便灌下几口酒,怏怏倚在席位上装醉谁也不理了。还好这本就是酒席,喝得东倒西歪的也不止他一个,也算不上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