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樽丝毫没有退却的模样,陆景渊在心底叹了口气,解释道:
“南郡郡守谢应澜新官上任,行事雷厉风行,不会坐视不管。”
近日南郡上下也有不少大大小小水患发生,谢应澜也忙得焦头烂额,但芦浦之事与瘟疫有关,和普通水患已不可等同,此事加急,他已让沉玉直接前往南郡府衙面见谢应澜,两日已是最慢。
“陆景渊。”谢樽走近一步微微俯身,贴近陆景渊的耳畔,声音都透出一股恣睢煞气,“我的剑架在那青岚县令脖子上,只需半日。”
“在谢应澜到来之前,芦浦百姓的命由我来救,能救一个算一个。”
感受到谢樽迫近的气息,陆景渊依旧岿然不动:“瘟疫并非玩笑,不谋而动,只会适得其反。”
他停顿了片刻,又放补充道:“芦浦瘟疫横行,你不必以身涉险。”
听见这句,谢樽愣了愣,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将利刺收起,褪去了那有些燥烈的攻击性。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先去看看,你在这呆着别乱跑。”
“等我回来。”
第37章
最终陆景渊自然还是妥协了,本来他来到这里,又将这件事告诉谢樽,就没存了让两人置身事外的心思,左右他在这里,不论谢樽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善后。
执剑穿过弯曲的官道,雨雾之下,谢樽远远看见有几队官兵手中握着铁戟,将官道守的滴水不漏。
他暂时不想与这些人正面冲突,观察片刻,谢樽悄悄躬身潜入了官道两侧低矮绵延的稻田,踩着田间的水沟,猫着腰快速往芦浦掠去。
芦浦虽然是虞朝有名的粮镇,但仅仅靠着粮食,并未让这里繁华多少。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这里聚落分散,三两家在田埂这头,四五家又在那头,站在树上,整个芦浦一眼就能望到头。
天气并不好,飘着蒙蒙细雨,为小镇镀上一层灰黑墨色,充斥着不详的死气。
镇中见不到几个人影,田间也无人劳作,只有几只鸡犬在黄土泥泞的街道上上漫无目地游荡。
四周弥漫着异样的气味,有些发酸,掺杂着淡淡的臭味,这味道来自四面八方,辨认不出来处,往周围一看,家家都关门闭户。有灰黑老鼠贴着墙根跑过,湿透了的毛发如同尖利的铁刺一般,它们机警地跑过,消失在墙洞之中。
谢樽戴着帷帽走在黄土路上,土路被雨水浸的稀烂。
迎面走来一个男子,三四十岁的样子,面色青白,目无焦距,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愣愣的往前走,与谢樽擦肩而过。
谢樽看着那人走远,消失在了拐角。
连着敲了几间房,都是无人应答。谢樽转了几圈,终于在一道篱笆下找到了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头发枯黄杂乱,歪歪斜斜的辫子上有着明显的被什么东西咬断过的痕迹。她手上拿着一根稻草,逗着一只绒绒的小狗。
谢樽调整好呼吸走上前去蹲下,那小姑娘听见动静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
感觉到面前小姑娘的拘谨,谢樽放缓了声音:“小妹妹可以告诉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吗?哥哥用这个和你交换。”
谢樽从衣襟里掏出一小包桂花糖放在手上递到小姑娘眼前。
那小姑娘看见纸包眼神一亮,从谢樽手里把糖抢过,小心地打开,里面的糖透亮香甜,还被做成了花朵的形状,拿了一颗放在嘴里,清甜的香味蔓延开来。
“不知道呀,爹爹娘亲还有弟弟都生病了,这里好多人都生病了,爹爹前几天去了那边治病,还没回来呢。”小姑娘指了指北边,说道。
往北面看去,那边有几座连成片的房屋,谢樽转过头说道:“好,谢谢你,快回家吧,不然你娘亲会担心的。”
谢樽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腿上一暖,低头一看,那只棕黄色的小狗蹭了上来,围着谢樽绕圈圈,小声哼唧着。
他很喜欢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但此时实在是没有闲情逸致逗弄,谢樽笑着伸手揉了一把小狗的脑袋,然后便起身告别了那个小姑娘,往她指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