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袭红纱飘舞的女子已步下了船,正迎着河畔细碎的微风,吹拂起她裙衫猎猎而舞,宛如波浪,层层漾开。
而她未束的乌发亦泫然的落于肩头,随着她脚步轻柔落下,那乌发上亦泛出明晰的光亮。
雪舞便将双臂环抱在身前,藕白的玉臂缓然抬起,将肩头的发丝拢过至一侧的肩头。
念如初跟随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视线始终在她的身上仔细的研究着。
这名女子,应当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念姑娘,为何改变主意了?”
却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忽而听到了雪舞的嗓音曼然飘来。
二人已离了小船有一段的距离,也能确信在那处听不到她们二人的对话。
唯独风声泠泠,随着云溪流淌潺潺。
念如初停下脚步,看着身前的女子也停下脚步来,缓然回身,面上那般似媚如流的神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认真。
她的眸子极亮,甚至比芙苏的眸子更加的清澈通透,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看入了她的眼底,并在此埋葬。
“姑娘指的是郡主,或是其他?”
“自然是郡主。”
雪舞也不同她拐弯抹角,纤细的双臂轻然拢下飘舞的大袖宽袍,明锐的眸子微微眯起。
“明知这一切都是虚伪的,又为何要冒着风险,来行这般举动?”
念如初不作声响。
“在那王府里……莫非是过的不够‘惊心动魄’?”
她好似玩笑一般的说着话,念如初静静的看了她片刻,一抹低浅的笑意于唇角染开去。
“恰恰是因为想要改变这般的‘惊心动魄’,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只为了做一把赌注。”
她同慕止卿在一起,甚至对白云舒的身份丝毫不觉得讶异,更也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
念如初丝毫不奇怪这女子会说出这般的话来。
“赌注?”雪舞媚人一笑,“却为何不是赌了那小王子的性命,反而是这小郡主?”
“念姑娘是觉得,令这小郡主痴心相付,是一件好事吗?”
“妾身并未赌上他人,这赌注乃是妾身自己。”
念如初也神色平静的看着她,神情之中丝毫没有任何的动摇,“他人的性命皆也是不可靠的,唯独自己的性命。”
“至于郡主之事,妾身不过旁观而已,一切皆也是慕先生设下的局,所要面对的目标亦不是妾身,何故要惹火烧身?”
雪舞好似讶了片刻,随即眼角眉梢那一抹纤柔同曼然的笑意盛开的愈发清澈。
“念姑娘所言甚是。”
她轻然拢过了正被风吹拂起的一抹乌发,身子便转向了另一侧去,迎着那风拂过的方向,缓然眯起了眸子。
彼此之间轻然沉默了一阵,随即才听到雪舞继续开了口。
“慕先生,他并非是念姑娘所认为的那种人。”
“他如今所做的那些事,也都有不得以的苦衷。只不过这世间的事便是如此,即便是再多的苦衷,终究也不会成为他人所认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