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来的是王府里有了些年头的夏荷姑姑,她负责掌管的向来是王爷的衣食,倒是不如秋月姑姑那般的蛮横。
她是带着一名婢女一同前来的,“王爷请朵叶姑娘前往一见。”
念如初看向了禾朵叶,所见的却只有她被落于肩头的乌黑发丝遮盖半边的面容,以及深掩于眼底,连她也看不清的思绪。
夏荷姑姑还是带走了禾朵叶。
与此同时,前来接她们回乐坊的马车也已到了后院的门口。
小侍卫长带着她们自偏门出来,一瞬间念如初只觉得周身的力气都倦怠的几乎消失不见,连头顶昏黄的灯影都刺眼起来。
舞伶们大多乏倦了,但方才禾朵叶被带走的事,仍令她们低声的议论着。
念如初心绪芜杂,立在门前竟有些惶然的不知该去向何处。
过往的回忆重重涌来。
片刻,她才看到一辆马车上前了些,正停在她的面前。
帘子一如厚重,将外面微冷的夜风全然遮蔽。
她有些恍惚的望向马车,却见一只白净柔嫩的小手随即伸了出来,轻轻的掀起了帘子的一角。
出现在她面前的,便是眉目如画,眼瞳依旧狡黠如小狐狸般的花琉月。
她看着她,花琉月便轻轻偏过了头,对她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彼时,宴会方散。
一众宾客们其实整晚都食不知味,处处都在看着凤祁冉的喜好同心情做事,因而当白云舒乏倦了嚷嚷着回房休息,宾客们也就寻了理由结束了宴会。
戏班子方才唱罢,王府便恢复了既往的平静。
夜风轻轻的拂动着,枝叶发出窸窣声响,如若不是宴客的厅里同舞台上尚且残留着酒筹同绸缎,这宴会几乎如同不曾存在一般。
凤祁冉并未回到卧房,而是至了王府西面的一处屋子。
此处是他建的浴池,用的是整块品质最上乘的和田玉,每一处的雕刻都一次成型,也利用了温玉内热气不易散开的特质,令水温可更维持的长些时候。
他将外袍褪下,悬于屏风外的衣架上,随即缓缓顺着玉阶,入了水中。
宽平的肩膀微微展开,他倚于池壁,幽邃沉静的眸子望着头顶上悬挂的纱幕,有雾气覆盖于视线里,亦将他侧颊的线条柔化。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凤祁冉缓缓的睁开了小憩的黑眸,听着那轻缓的脚步细细而近。
外间,禾朵叶已全然的慌了神。
她原以为夏荷姑姑会带她前往凤祁冉的卧房,却不想到了是这般偏僻之处,也不曾向她解释哪怕一句话,只是示意她入内,随即退开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入内,迎面便是浅浅的香气,令人迷醉。
那畔有隐隐的光亮,她便依着光亮,轻轻掀了交错的雪白纱帘入内,直到一方通透的白玉光泽,出现在眼前。
烟雾交缠着香气,便来自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