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夜。
当夜白云舒并没有回定国王府,念如初也没有提出将她送回去,只是任她在白姒月的画像前待了一阵,便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居所。
她替她更衣梳洗,无比贴心的照顾着她。
甚至为她梳发,便如同每一个母亲皆会为孩子做的那样。
白云舒好似是真的乏倦了,待屋内的暖炉升起,将她整个人皆温暖之后,她便很快的伏在念如初的膝盖上入睡了。
念如初温柔的替她盖上了锦被,将里屋的蜡烛吹灭,复披衣而出,掩去一屋的暖意。
袭来便是清寒,瑟瑟的袭入身体,即便是隔着披风亦然。
一抹强烈的倦意,竟忽的铺天盖地而来,令她整个身子皆刺痛起来。
她无声的裹紧了披风的领子,仍立在阶上,看着满目落下的白雪,寂静无尘,几乎将这世上所有的色彩皆可取而代之。
她忽然,不可遏止的想起了炽儿。
那时她第一次,这般真切的感知到自己需要变得更加强大,第一次在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动静时,心中的颤抖。
她曾以为凤祁冉是她全部的生命,直到炽儿的出现。
在那永不见天日的后宫里,步步皆是杀机,她的得宠,便是所有人嫉恨她,设计她的理由。
而若是不争,便要死在她人的手中,她纵然不去招惹任何人,也会不断有蝼蚁,不断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为了保护炽儿,她不得不狠下心肠,斩断这世上所有的眷恋。
不惜将身边跟随了四年的婢女推入风暴,不惜陷害所谓的姐妹,离间、设计,踩着她人的尸体众叛亲离,最终得到那个后宫之首的位置。
可便是她这般伤痕累累的保护下他的骨肉。
却仍只是亲眼的看见了白云舒凌虐炽儿,她骄纵的笑容,还有凤祁冉森寒的笑意。
炽儿……
一抹钻心的疼痛自她的心口泛起。
她下意识的抬手覆上那处疼痛地方,撕扯般的感觉令她险些以为,那处的伤口仍在。
可她早已确认过,她的身上肌肤光洁,根本没有任何的伤口。
上一世也只宛如一场梦境,一场长的几乎令她溺死在其中的幻境。
唯独这疼痛的感觉便是在的,每每在她思及了炽儿的时候,便会剧烈的泛起。
她无声的笑了,苍凉,冷艳。
凤祁冉夺走了她的炽儿,她便也要夺走他的女儿。
这般的交换,自然是谁都不会亏欠。
想至此,她将心口的小手垂下,任凭那疼痛还在不停的提醒着她,仿佛也在证明着她活着,并不只是这具躯壳而已。
她轻轻的拢了披风,缓步便下了石阶,入了庭院之内。
风雪静默,忽有一阵风过,落下窗外树影厚重的雪花,窸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