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再歇斯底里,不曾再作践性命,可也唯独是这般的水平如镜,才仿佛更叫人看着,便觉心中阻塞。
念如初缓步入了她居所的院子,便听那古筝的声响是在小楼之上飘然而落的。
弹奏的曲子,是《折柳》,诉着只有曲中之人凄婉缠绵的分别依依,更如同冷眼旁观的沉默和平静。
念如初心中莫名的浮上一抹沉闷的气息,她在小楼之前缓下了脚步,无声的抬眸,看向了她弹琴的那处窗户。
所见还有她养的彩色鹦鹉,正停在她的窗前,啄着身上的羽毛,也在陪伴着她。
竟也有些不忍去打断这般的画面。
可到底是几人未曾见过了花琉月,念如初微微的忖思了片刻,还是悄然掩下帽檐,入了小楼之内。
她落下一身薄薄的风雪。
待至了她的卧房之外,已换上了冬日为了御寒而用的魏紫色帘幕,疏松的编织着,隐隐能窥见屋里正临窗弹琴的人。
她的屏风仍遮挡着视线。
念如初已尽可能的缓了脚步,却也仍在将要抬手掀了帘幕之时,古筝的声响忽的断了。
她微顿,随即拜下了身来,“如初见过坊主。”
那处的花琉月并未转过视线来,一双已被风吹得微凉的小手轻轻的拢回了宽袖之内,精致小巧的五官平静无澜。
“坊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念如初抬眸看着她,还未等她问出什么,花琉月却忽的自软座上起了身来。
窗边的鹦鹉跳跃了几下,扑翅落入了屋内,正在她的古筝之上。
琴弦微微被拨动,发出细碎声响。
花琉月返身,也不答话,只是顾自的缓步回到了屏风之后。
念如初看着她,一举一动虽已是熟悉了这屋内的摆设,更也反射般便可避开些障碍。
但那双原本明亮狡黠,如同猫儿般的黑瞳,此刻已空洞的如同黑幕覆在午夜之下,再无光亮。
她的身形也在这几日分明快速的消瘦着,身上白色的袍子松垮的罩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竟让她在立起了之时,便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她随即隐入了屏风之后。
念如初收回视线,顿了顿,复将前额贴覆在了手背上。
“坊主,如初无法同坊主感同身受,却也只是希望,那般毫无意义的折磨,皆可以到此为止。”
“那些伤了负了坊主之人,如初会替坊主向他们讨还,只希望,坊主能够尽快的将这些事皆放下。”
花琉月一如往常那般,不曾听到她的响动。
念如初缓缓的直了脊背,视线所见是她养的鹦鹉正在那古筝上轻轻的挑动着,偏过头好似在看着屋内的人。
她想,大概这时日终究还是太短暂了。
忘记一个人,她用了整整一世都无法做到,此刻便也无法去苛责花琉月的固执同决绝。
曾几何时,她们便也是同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