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她从宋知许的眼底读到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有着怀疑,迷惑,还有那种属于他的,几乎能将人看透的破坏力。
不过幸好她今日是有备而来,他才是那被动的一方。她终于感觉到自己得以应付过他的注视。
沉吟了半晌,宋知许面上先前残存的丝缕笑意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冷冽,肃然的神色。
“宋某,凭何要相信姑娘的话?”
念如初倒是将笑意隐隐浮现唇角,“宋先生大可不必相信,或当即叫了外头的暗卫将如初押去王爷的面前,告诉王爷如初亦是党羽。”
“只不过如初知道,宋先生是决计不会如此去做的。”
“如初确知晓很多事,但如初并不愿制造任何的事端,不过是希望同宋先生相互惠利,继而改变如初所想要改变的东西罢了。”
她曼然的说着,清丽的面色微显的有些白,看入了宋知许的眼底,只是愈发觉得这女子神秘至无可猜测。
她的言辞之间,竟知晓方才的侍卫是凤祁冉的暗卫,并像是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般。
“那么,宋某或该感谢姑娘今日带来的消息。”
宋知许缓缓的抚了抚宽袖,旋即自软垫上起了身来。
念如初并未再答了他的话,只是伸出斗篷内的手,捧起茶杯送到了唇边,缓缓的饮了口茶。
茶香悠悠,自唇齿间蔓延四散,竟不似冲泡了甚久那般的浓郁袭人,亦不似温热时的那般轻柔滑润。
“这半凉的茶水,倒真有些韵味。”她搁下了茶杯,随即转向了宋知许,低了身子徐徐行礼。
“多谢宋先生的招待,如初便告退了。”
这一次,宋知许倒并未再留她,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念如初推门至了外头,秋夜的风已然凉了,她无声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旋即抬手将披风拢上,并再度将帽檐低低的压盖而下。
屋子里落出的光影安然的落在她的足下,将她的身影染出了一片细微的光亮。
她并未停步,将身子拢入了斗篷之后,便踏着一地竹叶枯黄的残片,顺着林子内的小道徐步离去了。
这一次,再无暗卫出来拦阻了她。
待至了岸边,小舟尚在候着她,她于水波清澈的云溪旁立了一阵,所见是水波层层的漾开映染澄澈却苍凉细微的月影。
那层层四散的景致,模糊的月色同浮动于水面之上的枯黄落叶。
这景象恍惚竟像极了她的命运。
一世的漂泊无依。
竹林之中,不过了多时便见宋知许再度推门,缓步而出。
他于屋前轻轻的击掌,方才那两名暗卫中的一人便如矫健的鸟兽般落下,跪落在他的身前。
“宋先生有何吩咐?”
宋知许将手中的一个信封递至了那暗卫的身前,“即刻将消息送往王爷手中,不可有半分耽搁。”
“是,宋先生。”暗卫领命而去。
竹林里的风也小了些,周遭皆恢复至如前的寂静,便好似方才那女子,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