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周淑琴道,季铛头在八方客从学徒做起,又掌勺二十余载,可以算是看着她长大嫁人的。除了三子,当初那些人纷纷离心、背叛,唯独季铛头念着与她父亲的情谊,没有另谋高就,这也是她重开八方客的底气。
今天白铁英突然送来两车鱼,说要做“全鱼宴”,做好了又将是八方客的一块招牌,理是这么个理,周淑琴却犯了难。
哪个酒楼都要有自己的风味是不假,可八方客之前甚少这类的菜肴,仓促之间居然要操办以鱼为主菜的宴席,别说有功,都不奢求无过啊!
谁知白铁英微微一笑,拉着她就去找季铛头列菜单,还拍着胸脯给季铛头打包票,想怎么做都行,要什么都给他弄来,菜品不够,花活儿来凑,于是也就有了第一盏菜的一鸣惊人。
有空间作弊,鱼籽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富贵人家也有各种路数能得来,让众人惊叹的蓝色火焰,才是使季铛头都变颜变色的重头戏。
当得知白铁英管那坛开封后就酒香四溢的酒叫“闷倒驴”后,一向走云淡风轻人设的季铛头气得差点儿将大勺扔出去。
到底还是季铛头对新佐料的热爱和周淑琴的面子救了白铁英狗命,让她得以继续在后厨“指手画脚”,给出了今日全部菜肴的设想。
而那坛酒也被季铛头称之为“炙鱼酿”,惹得白铁英暗自腹诽:“这名儿起得也没多出神入化啊?跟‘闷倒驴’有啥不一样?”
却说众人在酒博士说可以食用后,第一筷子具都夹向了那道“酒炙鱼籽”。方才刚上桌时,只是瞧着这道菜的颜色与摆盘奇异,待得那蓝色的火焰迸发,鱼籽的鲜香和酒的醇冽就渐渐弥漫在空气之中,格外叫人垂涎欲滴了。
如今这一口吃下去,鱼籽颗粒饱满,口感新奇,外层酥脆,内里鲜嫩,鱼肉的焦香和残存的酒味相得益彰,仿佛使人于厅堂中亦能拾得野趣,端得是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好,好啊!铁英啊,这道‘酒炙鱼籽’甚是奇妙,深得我心啊!伯伯在京中也曾食用过用麻油,花椒等料捣烂制成的鱼籽酱,当时只觉得也可以下饭,登不得大雅之堂。
没想到啊没想到,八方客这道菜竟然全无腥味,满口鲜香不说,居然还有那蓝色火焰可以赏玩,怪不得你将邀请诸位伯伯、叔叔的宴席开在这里,没想到除了那雪蛤脂,八方客竟然还有如此拿手菜肴!”
“多谢伯伯夸奖,想来季铛头能得到您的称赞,便是他的人生巅峰了!”
“人生巅峰?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又是说的什么诙谐话?好,好,也不白让你推他这一把,周掌柜可在?”
“妾身在。”周淑琴赶快从旁边站出来。
“你将这玉佩赏了季铛头吧!”
赵将军说着就将腰上系着的一块玉佩取下,让李将军递给周淑琴。周淑琴双手接过,代季铛头谢过赵将军赏。众人一见,也纷纷打赏,这道菜确实惊艳了他们,这赏给得也心甘情愿。
在后厨得到消息的季铛头立刻净手洁面,来到大堂整衣谢恩。众人纷纷起哄今日登上“人生巅峰”的季铛头,道得他算是开辟了人生除“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外的第五大乐事。
一阵热闹后,后面四盏酒分别由赵将军、司县尉、艾主簿和年龄最大的薄教谕提酒,整座八方客欢声笑语不断,推杯换盏不停,怎叫一个热闹了得!
这顿饭也算是让白铁英如愿以偿了,不但在酒桌上拉近了与官场诸人的关系,还将八方客的名头打了出去。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亲近了薄教谕等人,借“东坡先生”的名头招摇撞骗,哦不不,是“友好沟通”来了白铁熊和白万里明年入县学的资格。
县学依照规模大小,一般设有教谕、直学、学正、掌谕等人员,最高行政长官其实是由县令兼任的,只有府学才有专门的教授,也就是相当于白铁英原世的校长一职。
上安县虽然是个中下县,但那是从户口来看的。由于大部分年景不错,还有特产引得商业兴盛,所以人均收入在大煜甚至是偏高的,估计这也是肖太骢连年呆这儿不走的原因之一。
一般县学一年的满额是四十人,常有每年只能招收上来十几、二十人的县学,但上安的县学已经多年没有空缺了,还常常增设新班。因为光是“四大家族”这种财大气粗的金主都要占去一半,更别说还有县衙众官员沾亲带故的生源。
原本白铁熊这种平民,要不拼脑子走正规考核入学,要不拼钱财走捐助,但是由于上安现在没有县令,薄教谕就是县学的最高长官,在白铁英哄人,尤其是哄老头儿的丰富经验下,薄教谕被她一首“借”来的《新竹》唬住,当场就给了一个免试名额,一个捐助名额。
其实白铁英也知道,根本不是自己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的功劳,而是人家愿意花花轿子众人抬,给赵将军面子罢了。
但这又何妨呢?有权不使不过期作废,白铁英现在不差钱,白铁熊和白万里又不是朽木,她借借东风又怎么了?白万里他家能一代代地为了孩子趟路,那她也能为这两世唯一的弟弟扯扯起跑线吧?
不过除了为白铁熊做打算,白铁英今天还听到了一个对她来说是好消息的消息,那就是大煜居然有童子举——已经实行几百年不说,而且是文武、男女不限!
在白铁英心里感叹阶级和圈层造成的消息不等的同时,这件事也很是让她心动。如果可行,那么对于她的计划来说,能少不少阻力,省不少时间啊!有了新的方向,那么她今后的计划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正当白铁英在薄教谕面前继续卖乖,套取更多信息的时候,一楼偏僻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怒吼:“你特么一个小白脸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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