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看着乔笛,她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面不停转动着,她的睫毛也剧烈地颤抖着。
冯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
他把手放在乔笛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他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一切都过去了,总归是要回到现实的,噩梦已经过去,阳光即将普照,你所见所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但都是被时间封存的……不要沉沦,不要恐惧……”
“今天依然阳光明媚,微风吹拂,你正站在阳光下,草坪上,脚边有自己养的小狗,它们围着你嬉戏打闹……”
“醒过来吧。该睡醒了。”
乔笛仿佛从深海中下沉,下沉,她失去一切意识,大脑逐渐麻痹,胸口越来越沉闷,所有的感官都已经失灵……
但是突然,乔笛好像听到一个年迈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像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乔笛的手臂,同时,乔笛好想从这只手臂中汲取了无穷的力量,她的身体开始向上浮起来,似乎体内有无穷的动力,促使着,逼迫着她一跃而起,冲出这无尽的海水中。
乔笛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她双脚用力一蹬踏,身体就像一只箭一样笔直笔直地冲出了水面,她在那一瞬间如获新生。
阳光,空气,鸟鸣,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切都出现在乔笛的面前,随后乔笛轻飘飘地落地,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脚边出现了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小声叫着,摇摆着尾巴绕着乔笛跑来跑去。
乔笛感到自己神清气爽,就在这时,那一道苍老的声线仿佛从天空中传来,悠悠地传进乔笛的耳朵:
“该睡醒了……”
乔笛睁开眼,看到的是冯老家书房的吊顶灯,还有墙边上一排排红木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冯老一脸慈祥地看着乔笛,并且从桌上拿了一杯水递给乔笛,对她说:
“辛苦你了,我相信,现在你的精神状态很好,一切都想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对吗?”
乔笛接过水杯,支撑起身子抿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干巴巴的嗓子,点了点头。
确实,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大脑非常清醒。
甚至比前几天还要清醒。
她完整了。
她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了她的脑海里,按照时间线,按部就班地排列着,只消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一切回忆都涌了上来,就像在看老电影一样。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乔笛放下水杯,对冯老点了点头,坚定又惊喜地说道。
“那就好,我相信你可以独自面对那段黑暗的回忆的。而且,确实,你也做到了。”
冯老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乔笛说道,他从鼻梁上摘下眼镜,轻轻地折叠好放在小茶桌上。
“那么,到此为止,我的工作就算是做完了,一会我会列一个药单,主要呢,都是一些养血清脑的,安神助眠的药,毕竟大脑在在经历过这么多波折之后,也需要调理和修补,毕竟,它是人最为精密的器官了,一定要按时吃,你应该知道重要性,我就不赘述了啊……”
冯老叮嘱着,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开着药单。
乔笛点了点头,她看着冯老,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冯老身上的伤似乎是外力造成的,但是他却坚持隐瞒……
难道是为了保护谁吗?
乔笛还没等想出头绪,冯老就已经开好了药单:
“拿着吧,有机会去药房开药。”
乔笛接过单子,问道:“我不能去您的诊疗室去取药了吗?”
冯老摇了摇头:“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就不去诊所了,你自己去大一点的药房开就好了,都不是什么难买的药。”
乔笛点点头。
等到乔笛离开冯家宅子的时候,冯老站在门口,和启明一起目送着乔笛。
乔笛回头看冯老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冯老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