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明河不敢耽误,立刻撑着地面爬起身,“蛇带”好像有生命似的,马上又一圈圈盘上她的身体。
她一站直,赶紧伸出手,使劲把手指尖上沾的液体,全都甩向了细长病人——一边甩,她一边想了想,忍不住喘息着笑起来,笑声像是碎玻璃,断断续续,又硬又亮。
不是她个性古怪,这种境况还能笑出来,是因为这个场面确实很好笑:房间中一个头贴着天花板的细高影子,又扭又滚、手舞足蹈;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冲着它,一只手抖成中风的样子,活像是一人一鬼东西都踩了高压电线。
谁看了都得同意,就算是误闯鬼片,也是搞笑鬼片。
“怎么回事?”病房里另一头,红发男人愣愣地问。“它吃错药了?你也吃错药了?”
他此时正站在一张病床旁边,推着它往门口走,见了细长病人的模样,一时竟连脚步都停下了。
麦明河一看见他,顿时明白他要干什么了,立刻叫道:“等等,你带上我!”
一句话间,她已绕过细长病人,大步跑向那张病床,不等红发男人反应过来,纵身一跃,滚到了病床上,急急喊道:“快走快走,它还死不了呢!”
红发男人好像想骂,又好像知道他没时间骂了。
“你倒是会搭便车——”
他咬着牙抱怨半句,推着病床,脚下大步奔跑起来;就在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红发男人撑着围杆扶手、脚下一蹬,跳到病床上——顺着惯性,病床“骨碌碌”地冲出了门口,带着床上二人一起,冲进了走廊。
“别碰地面,”红发男人叫道,一脚踹在墙上,又让病床往走廊里滑了一段。“那个居民在地面下!”
“还真是在地面下啊?”麦明河紧紧扒着病床,说:“我叫你别出门前,看见圆脑袋之间的地板砖上好像画着许多细线,当时我就觉得有古怪。幸亏不是隐身术。”
“没有隐身术什么事!”
在病床划过时,门口地板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浮起了丝丝缕缕的血线,仿佛是焦急愤怒时,生出无数红血丝的一只眼球;但二人都坐在床上,不碰地面,“眼球”也只能干看着他们连人带床,一起在走廊中远去。
“那细高个突然发狂,是怎么回事?”红发男人推着墙往前走,不忘问道。
解释起来其实也简单:麦明河刚才去抓圆脑袋那一下,虽然没抓住它,可是右手却划破了对方的脚腕皮肤。
在掉入巢穴之前,她是一个常常卧床的老太太,手指甲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剪过了,更是从不会把指甲打磨圆润——死命抓下去的那一把,深深挠开了皮肤,沾上一层圆脑袋的血。
“……圆脑袋不是克它吗?”
麦明河帮着也在墙上踹了一脚;病床在走廊间呈Z字型前进,每进一步,都要撞上一侧墙壁,把说话的人震得一结巴。
“那么,圆脑袋身体里的东西,肯定也克它,对吧?所以我就把那点血抹它手上了。能有这么大效果,我还真没想到。”
红发男人不由笑了:“你真是第一次进巢穴?干得不错。”
“它们还会追上来吗?”麦明河问道。
“很有可能,”红发男人回头看一眼走廊,暂时还是空空荡荡的。“你准备好,我们再滑一段,就得跳下床跑了。”
说话间,载着两个人的病床,正好从一间房的窗户前滑过。
从玻璃上,麦明河看见了自己一闪而过的倒影: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半边脸还沾着脏污……
但她嘴角噙着笑,年华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