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从来不曾太过美满,我知道的。
这一点向来公平,不论身份。
所以当我最后弥留之际,江淮时倔强问我到底有没有对他一丝心动的时候,我笑着告诉他:「我是恨你入骨,一刻未歇。」
世人各自奔忙,皆有无妄。
他第一次哭得如此狼狈,顾不得体面。
我挣扎着,一如那日的沈昀婉般嘶鸣。
「江淮时——」
「我恨你。」
他死死攥着又被我丢掉的铃铛链,那样哀恸,那样绝望,眼眶青黑,眼底猩红。
他像是要将我刻入记忆中一样,执拗不堪,「可我喜欢你。」
「小月儿,不要离开我。」
我阖上眼,觉着困,觉得累。
我恍惚又看见了悲鸣的沈昀婉,在她眼中我看见了如此不堪的自己,如此哀恸绝望的江淮时。
我也遭报应了,我们都遭报应了。
谁不是输得一塌糊涂。
在我离去前,我恍惚地想到,我已走过半生路,再配不上我的少年郎如玉风骨。
所以,他一定不会来接我了。
那我想好好睡一觉,再也不要尝这滋味,这人间姑且算我来过一遭。
也不算浓烈。
番外1:君宥
我出身羌戎君氏,论起身世当真平庸。家中从商,不想一朝没落,兼之蛮夷劫掠,父母便带着我和阿姊一路北上,逃往秣陵。
只我当年尚且稚幼,在逃难的路上被拍花子偷偷迷晕了带走,辗转之下才到了秣陵。
按那拍花子的说法,原本是见我长得俊秀,乍一看像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细皮嫩肉,故而打算将我卖去秣陵当个小倌。
我这一路,脑中都在想如何逃出来去寻父母阿姊。
不曾想,甫一到秣陵,我便被那四处搜罗侍卫苗子的沈府管家瞧上了。拍花子拿着钱袋子笑得牙不见眼,直说大气。
我能瞧出那一袋子沉甸甸的分量,知晓以后的主人家非富即贵,若是真成个侍卫,月饷想必不少,日后寻到亲人后,也好替他们分忧生计。
何况沈府救了我。
我觉得当真幸运。
那时我不曾想过,这不只是幸运,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