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华佗仙小心翼翼斟酌着杨戬的脸色,“针线缝合的心脏总有疮疤,就算救活了端木上仙,她终生都免不了心痛之疾。可是游愿不同,游愿是全心全意为她,可以与端木上仙的身体相融,缝合之后,自动化作护壁,护她心肺。说不定,连原先穿心的旧伤都能弥合消逝。”
哮天犬听得双目发光:“主人,这个可以试试,真的可以……”
杨戬不语,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几缕游愿,忽地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丝缕游愿,有的亮些,有的暗些?”
华佗仙叹气:“皆因世人祈愿,很多不可取,第一就难在忘我无私。很多人祈福是为自己,我要娶娇妻、封官职、聚钱财,我要如何如何,这样的游愿,不能上达天听;第二难在全心全意,就算是为他人祈愿,也分许多种,敷衍者有之,草草了事者有之,一时兴起者有之,很少至诚至性;第三难就是祈愿的心念之坚。因此种种,游愿也分明暗。坦白说,那些暗沉的游愿,可能挡不了戾气,那些莹亮的游愿,可能可以挡得久些。所以小仙才提议将所有的游愿捻在一处,希望积众愿之力,可以多争取些时间。”
哮天犬咽口水:“主人,这个可以试试,真的可以。”
杨戬慢慢起身:“端木的棺椁,走到什么地方了?”
三大天王金殿归来,正准备招呼多闻天王一同撤兵,忽地劲风掀来,抬头看时,头顶云气急涌,杨戬带同哮天犬及华佗仙,风驰电掣般走远。
广目天王和增长天王面面相觑,持国天王面色一沉:“杨戬怕是又在弄什么玄虚,跟过去看看!”
值得庆幸的是,敖顺的老胳膊老腿,出了南天门之后好像就迈不动了,杨戬没费什么力气就追上了。
“真君这是……”敖顺不解,“要一同去?”
杨戬也不理会他,一掌推出,冰棺轰然作响,棺盖平展展被震了开去,细小的冰屑打了端木翠一身都是。他俯下身去,把端木翠的尸身放在棺盖之上,凝视她的面目半晌,缓缓念动法咒。
八方游愿,如丝缕般纷飞流转而来,有一些直接飞过,有一些在端木翠身边停留片刻,旋又掉头而走,还有一些末梢轻动,终于在她身侧慢慢伏了下来。
如华佗仙所言,果然众多游愿,或明或暗,闪烁不定。
而在这些游愿之中,有一根,最为明亮,通体莹透,几乎灼痛了杨戬的眼睛。
他沉默半晌,轻声道:“那是展昭的?”
似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哮天犬讷讷的,也不知该不该答。
杨戬叹气,衣袂浮动之处,众多游愿自行聚在一处,捻作一根丝线,轻柔落于杨戬掌心。
杨戬将丝线递与华佗仙:“开始吧。”
华佗战战兢兢接过丝线,对着针眼穿了几次都穿之不过。杨戬抬起头来,冷冷看向四周黑压压的天兵天将,目光最后停在四大天王身上。
“让他们让一让。”他语气平和得很,“挡着我们的光了。”
尖利的银白针身插入心肉的瞬间,就听到线绷断的声响。
难得华佗仙不愧医圣之名,心中震撼不已,拿针的手却是分毫未动。
“有一根已经断了。”他如实告知杨戬。
杨戬嗯一声:“继续。”
华佗仙深吸口气,继续下针。
线的绷断之声犹如弦上音,不绝于耳,华佗仙聚精会神,绝此音于耳外。
哮天犬紧张到双腿直哆嗦:“只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只要有最后一根线留下来,端木上仙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琴上音忽然全盘止歇,只剩下最后一根游愿,亮得刺眼。
华佗仙吓得不敢再动针。
杨戬竟也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