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哈利……”
“不。”
“你不能待在这儿,哈利……走吧……”
“不。”
哈利不想离开邓布利多,不想到任何地方去。海格扶着哈利肩膀的手在颤抖。这时另一个声音说道:“哈利,走吧。”
一只小了许多的、更加温暖的手握住了哈利的手,把他向上拉着。哈利糊里糊涂地顺势站了起来,直到他茫然地穿过人群,从空气中飘来了一丝花香,这才意识到是金妮一直在拉着他往城堡里走。听不清楚的话语从四面传来,抽泣、叫喊和哀号划破了夜空,但哈利和金妮继续向前,走上台阶,进入门厅。一张张面孔在哈利视线边缘晃动,人们盯着他,窃窃私语,惊愕迷茫。他们向大理石楼梯走去,格兰芬多的红宝石散落在地上,闪耀着血滴一样的红光。
“我们去校医院。”金妮说。
“我没受伤。”哈利说。
“是麦格的命令,”金妮说,“大家都在那里,罗恩、赫敏、卢平和所有的人——”
恐惧再次从哈利的心中升起。他刚才几乎忘记那些一动不动的躯体了。
“金妮,还有谁死了?”
“别害怕,我们之中没有人死。”
“但是黑魔标记——马尔福说他踩到了一具尸体——”
“他踩到了比尔,但他没事,他还活着。”
然而,她的嗓音有点异样,哈利心知不妙。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他只是——伤得很重。芬里尔·格雷伯克袭击了他。庞弗雷女士说,他不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金妮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我是说,芬里尔·格雷伯克是狼人,但他当时没有变成狼形。”
“其他人呢……当时地上还有别人……”
“纳威也在医院里,庞弗雷女士认为他会完全康复的。弗立维教授也被打昏了,但他没事,只是有一点虚弱。他坚持要去照顾拉文克劳的学生。死了一个食死徒,是被那个大块头金发食死徒射出的四处乱飞的杀戮咒击中的——哈利,如果我们没有喝你给的福灵剂,我想我们肯定都阵亡了,那些咒语好像都刚好差一点点,就是击不中我们——”
他们到了校医院,推开门,哈利看见纳威躺在门口的一张床上,明显是睡着了。罗恩、赫敏、卢娜、唐克斯和卢平围在最里面的一张床边。听到开门声,他们都抬起头。赫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哈利。卢平也满脸忧虑地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哈利?”
“我没事……比尔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哈利越过赫敏的肩膀看到了一张皮开肉绽、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脸,躺在枕头上。庞弗雷女士正在用一种刺鼻的绿色药膏擦拭他的伤口。哈利想起斯内普轻挥魔杖,马尔福被神锋无影切开的伤口就抚平了。
“你不可以用一个魔咒或什么把他治好吗?”他问庞弗雷女士。
“没有魔咒可以治疗这些伤口,”庞弗雷女士说,“我已经试过我知道的所有魔法,没有一种可以治愈狼人咬的伤口。”
“但他不是在满月时被狼人咬的呀?”罗恩说,他低头凝视着他哥哥的脸,好像能用目光使他的伤口愈合似的,“芬里尔·格雷伯克没有变成狼形,所以比尔肯定不会变成一——一个真的——”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卢平。
“对,我想比尔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卢平说,“但并不是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是带魔咒的伤口。它们不可能彻底愈合,而且——而且比尔今后可能会有些狼人的特征。”
“邓布利多可能会知道怎么办,”罗恩说,“他在哪儿?比尔是听从他的命令迎战那些疯子的,邓布利多要对他负责,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罗恩,邓布利多死了。”金妮说。
“不可能!”卢平狂乱地把目光从金妮转向了哈利,希望他能否认,但哈利没有,卢平瘫坐在比尔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哈利从没见卢平失控过。哈利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体面的隐私,他转过身,却撞到了罗恩的目光。他们默默地交换了眼神,证实了金妮所说的话。
“他是怎么死的?”唐克斯低声问,“是怎么发生的?”
“斯内普杀了他,”哈利说,“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的。我们一起回到天文塔,因为黑魔标记就在那儿……邓布利多病了,他很虚弱,但我想,当我们听到有人跑上楼来时,他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圈套。邓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后马尔福从门口进来,缴了他的武器——”
赫敏猛然捂住嘴巴,罗恩叹息着,卢娜的嘴唇在打颤。
“——更多的食死徒来了——然后斯内普——斯内普下了手,阿瓦达索命咒。”哈利说不下去了。
庞弗雷女士突然泪如雨下。别人都没注意到她,只有金妮低声道:“嘘!听!”
庞弗雷女士用手捂住嘴,咽着泪水,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凤凰正在用哈利从未听过的方式唱着令人动容的凄婉挽歌。像以前听凤凰的歌声一样,哈利感觉到这首挽歌的曲子是在他的脑海里,而不是在现实中,仿佛是他自己的悲伤化作了挽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
哈利不知道他们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听着这哀悼之歌会有一丝安慰,只感觉过了很久,麦格教授才推门走进病房。同其他人一样,她身上也有战斗后的痕迹,脸上有些许擦伤,长袍也被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