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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谈起过去,面前这个傻小孩一直梗着的脖子垂下来了,渐渐的,他开始发抖了,把头埋得更深——许三多的身躯太轻,承不住别人的故事。
唐梓欣忽然嗓干,血流加快,不满足于只看得到许三多的头顶,她忍不住倾身,掐住男孩的下巴,上抬,这张稚嫩而忧伤的脸被她的力道带着仰起,露出一双微红的眼。
情不自禁的,唐梓欣放低了声音:“告诉我,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她期待地看着他,仿佛无声催促,就这样看着催着,她陡然一顿,道,“你哭了?为什么?”
“我替你难过。”落泪的许三多说,“对不起。”
他安静地睁着眼睛,连颤也未颤,那滴泪却顺着脸颊,落到唐梓欣的手上。
唐梓欣一怔,松开,许三多已经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埋入臂弯,无声哽咽。
像一个土俑,脸皮开裂,关节裸露,连唐梓欣都能听见他身体里传来的崩塌的声音。
回神后的唐梓欣看到他的样子,心口升起前所未有的爽快,她只恨袁朗不在这里,看到他的心肝宝贝哭成这样,又该是什么反应呢?
可惜袁朗不比她幸运,他精心营造的罩子还是碎了,即使是心灵上的鸿沟……一寸就是一辈子。
唐梓欣静坐着思忖,许三多俯趴在桌上,两杯咖啡已冷了,曲子也换了好几首,却没人去听。
在她感受着非悲非喜的复杂之时,沙哑的声音从许三多紧锁臂弯传来:“……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唐梓欣又愣了一下:“嗯?”
反应过来许三多的意思后,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都不是想得那么简单的。”
“嫂子。”
许三多倏然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清而冷,他用他一贯缓慢的语气说,“我能帮你……只要你想。”
唐梓欣好笑道:“你又能帮我什么呢?”毕竟,你什么也不知道啊。
她甚至漫不经心地想:帮我,好啊,你走人就是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队长是什么样的人。”许三多用牙一下下咬着嘴里的肉,“但是,有没有可能……责任,并不在他呢?”
问题的关键,也不在他呢?
最后那半句被他含糊在嘴里,含糊却咬得生疼,没被唐梓欣听到,可是在许三多说完前半句后,她突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多么的固执、愚蠢——坚定不移地相信一个人渣,这种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