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对晏氏女并无多少遗憾之情,但此等折辱,他日定要晏庆匹夫百倍偿还。
一行人下了高坡,撩起帘帐前,霍望回头望一眼对面乌泱泱一大片流民,嘀咕道:“这司州乃天子脚下,流民竟如斯之多,怕是里头还混了不少探子。”
今年雨下得少,各地出现程度不一的旱灾,流民哪里都少不了的,但进了司州以后,数量竟是陡增几倍。
个个衣不蔽体,瘦骨如柴,面上俱是麻木之色。这附近唯一的避风之处就在此地,他们见大军没驱赶,就小心翼翼退到另一边,挨着坐下互相偎依。
霍望是个战场勇将,杀敌不眨眼,但却见不得这些场面,他恨恨呸道:“那田老贼和晏老贼,怕是浑身长满心眼子,只懂争权夺利!”
“探子不必多管,消息自秘密渠道传出即可。”洛阳乃至天下诸侯,恐怕都关注着这里,探子是少不了。
霍珩转身,一一望过面黄肌瘦的大片流民,剑眉蹙了蹙:“腐朽至此,大齐朝倾覆在即。”
一路上,他早下了令,留下足够的口粮后,余者可适当接济流民,这事有专人处理,无需霍珩再吩咐。
陆礼也嗟叹:“君王无道,奸佞频出,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啊!”
不破不立吗?
霍珩并未言语,视线一转,掠过诸多流民,落在不远处的黄河之上。
夕阳残红,奔腾不息的黄浊河水浩浩荡荡,仿佛天地间唯有此物,令观望者豪情顿生。
霍珩心中某个念头愈发清晰。
破而后立。
大齐气数已尽,既身处激流,不进,则万劫不复。
逐鹿天下,当仁不让。
田崇快病死了,太尉府诸子争权,一时群龙无首,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失不再来。
怀帝皇帝当了十几年,就在田太尉的手底下憋屈了十几年,他不想再忍了。一想到还得长年累月的忍下去,他就几欲疯狂。
“皇后的顾虑朕已细细斟酌过,朕已下令郭禾,令他领兵进城不得超过五千。”
怀帝打的主意是让郭禾引凉州兵进城,出其不意一举围困太尉府,还有田党首脑的府邸,迅速结束战斗。
毕竟田太尉掌着洛阳及周边的兵权,不能让田党反应过来有反扑的机会。
怀帝心跳得很快,万幸他记得此乃机密,不可声张让第三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晏蓉半晌无语。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五千就五千?郭禾那么听话吗?就算他没有其他想法,那你不担心他失手被田党反扑瓮中捉鳖了吗?
田崇盘踞洛阳多年,掌权二十载,真一点后手都没有吗?那么容易就束手待毙了吗?哪怕他病得快死了。
“想来是妾多虑了,陛下既然已思虑过,想必不假。”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晏蓉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不再废话。
她还是多考虑自己吧,情况已经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了。
晏蓉瞥了下面的霍珩一眼,她必须和霍珩达成合作关系,不然的话……
也不是晏一带来了什么消息?
晏蓉正垂眸思忖,下面的霍珩却有了动作,他站起来,对御座拱手:“启禀陛下,臣出征已多时,治下政务积累甚多,臣唯恐有负皇命,欲明日即启程返回治地,处理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