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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之中冲出十数艘楼船,吶喊之声震天。前军将领不知底细,随即听拓跋虎文的旨意退回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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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的高山上,赵执身穿轻甲,凭高而望江中战况。身边站的是靳三和丹阳水军统领岑敞。回心渚设伏,若没有丹阳水军,必不能成。
看着江中燃起大火,北滦大军溯流退回江州。赵执、靳三和岑敞的脸上都没有丝毫轻松之意。江面之上舳舻相接,绵延千里,数量恐怕不止二十万。拓跋虎文野心勃勃,率虎狼之师逼近,此时退却,大晛不过争得片刻喘息,丝毫不会影响危局。
那些未着火的战船溯流而退时,不失法度。岑敞低声告诉赵执,这是常年操练的结果,北人虽不擅水,但一定有所准备。
江州府衙,北滦军检点损失战船及军士。
拓跋虎文下令,沿岸既有伏兵出入,说明建康城中无兵可守,机不可待,绝不可延误。修整大船,准备钢斧对付铁索,直下建康,决不再退回江州城。
第171章鹊头戍守
前军探子向拓跋虎文的中军大船禀报,大晛军在采石矶建起水栅。
站在中军大船船头远远眺望,能看到那水栅凭高据深,梁木森然。
一天一夜之间,大晛君臣行动竟能如此之速!采石矶山高水深,水栅扼据大江要冲,可阻距千军万马。昌祐帝新逝,继位的新帝年虽十五,心智却仍是个未经世事的孩童,怎会有此魄力?大晛君臣,是谁在统兵作战?拓跋虎文想到一个多年未见却十分熟悉的人。
有水栅又如何?在二十五万北滦大军前面也只能守住一时一刻。中军大船传出命令,舸舰打头,鼓足风力全速冲撞上去。舸舰外身乃是生铁,十足坚硬,舸舰冲撞,水栅垮塌只是时间问题。水栅一蹋,大军便可顺江而下!
十几艘铁头舸舰借助风力和水速,冲向立在江心的水栅大梁。那梁柱是合抱粗的大木,稳稳地立在江中,能抵住江心水流,却经不住铁头船的冲击。撞击之间,西面的两根梁木炸裂开来,缓缓往江心倾斜。
又来数次猛撞,西面水栅失去支柱,轰然倒塌。江面之上,碎渣飞动。
突然,两岸山间射出火箭。拓跋虎文远远看着神色并不惊慌。大晛军再想用火攻,成功第一次,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北滦此次早有防备!铁头舸舰船身为生牛皮所包,引燃十分不易。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舸舰上有军士发现,大晛人建起的水栅好似有些不同寻常。水栅底部虽由大木支起,顶端却多用竹竿桔橰,以茅草铺设,垮塌之时纷纷飘散开来,火箭射出,遇火即燃。舸舰上虽包有生牛皮,却不能长期隔绝火势,时间稍长便惹着了。更令人气绝的是,此时的大江风势居然不巧是自东吹向西,越吹越猛,卷起茅草,舸舰之后静观待命的楼船也惹上了火。
船头执旗的军士鸣锣,打起旗语——北滦大船避开水栅上方的桔橰,清理茅草,勿让易燃之物飘进船中。先前倒塌的大木从江中浮起,不顺江而漂,却诡异地横过来,横七竖八地阻在江心。
扼据大江要冲的水栅倒了大半,北滦大船却仍走不了。
那大木被绳索栓住,有人在牵引!绳索在岸上,可控制大木浮动,牵制住大船,使其前进后退皆不得法,只能停在江心受火。好一招毒计!
拓跋虎文一声令下,令军士敲鼓为号。中军大船前后停船靠岸,与此同时,江岸高山南北两边的山脚,伏在草丛中的北滦军士举起兵器,自两侧向采石矶的山中围攻而去。首次失利,拓跋虎文下令并分两路。陆路大军虽行进不快,然埋伏在沿岸树林,可为江中策应。
“郎主,山下树林有北滦伏兵!”
赵执心里一凛,江岸和山脚,北滦人堵住两侧,蚂蚁一般向山间合围而来,兵力是山上大晛军的五倍不止。
“传我命令!冲出重围,撤往鹊头戍。”
围上来的两位巡防营副统领将将听清赵执的命令,便看到赵执悍然抽出腰间的沉渊,挥开靳三,身先士卒朝山脚的北滦阵地冲下去。统帅尚且如此!两人便也义无反顾,抽出长刀,带领身后军士厮杀开来。
两军在采石矶的江岸短兵相接,岑敞统领丹阳水军于不远处接应。秋风肃杀,大江两岸死伤无数。北滦悍勇名不虚传,大晛军士为守土而战,主帅当先,不能有丝毫示弱。近身肉搏也是殊死拼斗。
北滦的中军大船上远远看到一人身穿轻甲玄衣,拼砍之间如同杀神,领着身后军士,在重重包围间冲开一条血路,向东而去。
拓跋文虎头皮猛地一跳,他没有料错,大晛守军统帅正是赵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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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栅轰然倒塌,采石矶之后,随着丹阳水军东撤,大江之上被二十五万大军撞出一条宽阔的血路来。拓跋虎文下令,全速东进!
采石矶和建康城之间,就剩鹊头戍一处要塞。然而,大军方才驶离采石矶几十丈远,全速前进的舸舰和楼船突然出现了颤动。再命军士入水检查,几十艘楼船的底部不知什么时候被凿除了大小不一的破洞,江水倒灌,船身下沉。凿破船底——定是两军交战之时大晛水军所为。要带着利器悄无声息躲进水中,闭气凿船,非水性极佳的军士不能为。北滦水军再是长期习练,就这一项比起大晛仍然远远不及。
眼看即将入水沉底,船上的统领不得不下令,军士上岸拖出楼船,就地修补。
拓跋虎文推测大晛帝京的守军不会超过五万兵力,但他没料到赵执能将大江的水流地势及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策略用得如此彻底,此人当真不可小觑。